他是以官家身份坐鎮賭劍場,一來維持秩序,二來選出獲勝的寶劍呈送給上級。
沒過多久,兩名前胸後背上分別繡著“東”、“西”兩個字的青衣男子各捧著寶劍從自己那一側走到台中央,麵向觀眾行禮,然後再互相行禮。
焉知國的文字大多從大唐漢字中衍變出來,幾乎沒有多少改變,所以即使盛唐國子民貿然參加賭劍,也絲毫不會因為文字而搞得暈暈乎乎。
銅鑼連擊兩次,表明停止下注。
一聲銅鑼是提醒大家開始下注,兩聲則表示下注結束,接下來就耐心等待輸贏結果了。
卓藏鋒暗暗點頭,心想焉知國人民風彪悍,就連賭劍都是相同的風格,直來直去,不會拐彎抹角。
不過這規則看起來倒還算是公平。
兩名青衣男子行禮完畢,各自挺劍而立。
他們的目光並不看向對方,卻盯著各自手中明晃晃的長劍。
官員點頭,角落裏忽然響起一聲鼓響。
青衣男子聽到鼓聲,忽然神情變得凝重,西側那名男子將長劍橫著,東側青衣男子則猛然舉起手中劍狠狠砍下。
這叫一劈一擋,輪換著來。
對測試寶劍的鋒利以及韌性來,無疑是最簡單,也很最平的辦法。
“叮!”
火花飛濺,西側青衣男子手臂肌肉震顫,接下了這一劍。
第一次並無劍支折損,兩人互相望了望長劍鋒刃,確定並無豁口後,剛剛劈出一劍的東側青衣男子依照原先西側青衣男子一般,將長劍一橫,做出等待劈下的姿勢。
人們緊張的望著。
卓藏鋒卻在想著,焉知國人也太會玩了,不知道是因為是馬上民族的緣故,還是因為生來如此,他們在賭劍上都運用軍中行兵之法,擊鼓而進,鳴金則退。
再聯想到賭劍竟然是國家倡導,他的心裏卻隱隱有些莫名其妙的憂慮。
紮力古握緊拳頭,緊緊盯著西側青衣男子。
西側青衣男子檢查完畢,忽然舞動長劍,看準東側男子橫擋的長劍,運足氣力,從頭頂直直劈下。
“叮……咚!”
這次是兩聲,第一聲是兩劍相擊出的,第二劍是東側青衣男子橫擋的長劍被劈斷,劍身掉落地上的聲音。
“好!”
許多押注在“西”字上的人紛紛喝彩,紮力古更是起勁的吆喝。
這時銅鑼聲響,押對注的人搶上去領取彩頭,輸了的人則垂頭喪氣。
等人群稍微安靜下來,兩名青衣男子又分別捧出兩把劍。
這一次挑選的劍同上次很像,西側劍劍脊上依然有一道輕微的痕跡。
第一次的賭鬥毫無懸念,劍脊上有痕跡的東側劍如同受傷的兵卒,當然勝不過血氣方剛,毫無損的西側劍。
而眼下不知道是坐守官員有意為之,還是出於巧合,這次上場的劍與上一場的劍幾乎沒什麼區別。
原本這些賭鬥的劍都是凡品,也都出自焉知國普通的鑄劍師之手,區別本來不大,但是劍脊上的劍痕明什麼呢?
是鑄劍師的敗筆,還是曾經劇烈的戰鬥後留下的傷疤,沒有人知道。
但是所有人都有一個簡單的常識,受過傷的寶劍有了裂痕,自然更容易折斷。
沒有人仔細思考其中的差別,已經贏了的人有了信心,輸了一場的人總結了失敗的教訓,這一次賭注竟然都壓在了“西”字上。
莊家這一次不能再無動於衷,原本麵無表情的臉上露出沮喪的神情。
卓藏鋒將全副心神都貫注在丹田氣海,認真體會隱藏在身體內的劍元。
他的修為境界使他不能出玄妙的神識,但是他能憑著劍元的震顫,感知到兩把劍上的細微之處。
他原本就比別人感知敏銳,此時潛心靜意,那道並不能稱之為神識的感知力仿佛一隻輕柔的手,在兩把投注著許多賭劍之人目光的劍身上輕輕撫摸。
劍脊,劍柄,劍鋒,劍尖,甚至劍穗。
他的感知力猶如蕩開湖麵的船槳,又似溫柔的母狼輕輕****淘氣的幼崽,每一處泥濘與礁石,每一處毛與肌膚都存在他的意識當中。
他忽然伸出手,憑著感覺將紮力古剛剛壓在“西”字上麵的四兩銀子拿回,然後重重放在那麵繡有“東”字的毛氈上。
“西”字毛氈上堆滿了銀兩,而“東”字毛氈上就孤零零放著他剛剛押上去的四兩銀子。
紮力古愕然望著他,莫雅伸出舌頭衝著她苦笑一下,搖頭安慰這個漢子,表示輸一次也沒有什麼。
離他們最近的一位老者詫異望著卓藏鋒,然後像是忽然現什麼,嘴角露出一絲鄙夷的笑意。
“一個瞎子也來賭劍?”
“果然是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