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天都可以被分為白天黑夜。
而人的一生可以被分為許多天。
那麼人的一生是否也可以被分為白天與黑夜呢?
在朝陽初白東山的一抹魚線,人們便紛紛起床,開始了他們一天的工作。農夫種田,士兵操練,工匠糊紙,士官上朝……
就在為人間奉獻了一天光與熱的驕陽沉下西岸,人們開始不約而同地脫下帶了一天的麵具,不由自主地活絡起來。
農夫們回家休息,工匠們關門喝酒,官員們集團出行,就連白天都窩在家裏的梁上君子們也紛紛出動,開始他們不在白天的工作。
於是,在短暫的夜晚,人們可以吃喝玩樂、賭博、逛樓子、睡覺、偷竊……
當然也可以殺人!
……
京都夜晚最繁華的自然是南城,而最冷清的自然也成了北城。
因為北城住了一個人。因為那個人叫魏瑪,那個人是當朝宰相。
北城也隻有他一個人的宅子。
而今晚的北城,似乎要熱鬧起來了。
似乎也隻是因為一個人。
……
在魏府那條可容十馬並行的大道上,隻有府門前的兩隻燈籠孤零零地掛著,當然也要排除下麵東倒西歪的十名府兵。
在一眼望不到盡頭的大道盡頭,走出了一個黑色的人。
黑色?
或許是因為他藏在黑夜裏?
就像一個幽靈?
他慢慢走來,昏暗的燈光漸漸地攀上了他的身形。
攀上了他的鞋、他的褲子、他的長衫、他的肩頭、他的頭頂。
可就是照不清他的樣子。
莫非他真是幽靈?
一個來自九幽黃泉的幽靈?
那十名府兵卻不會這麼想。
因為他們已經撲了出去。
十根長槍向他刺出。
他們不怕,因為他們在想別的事情。
他們在想,十個月前,也是一個醉鬼晃進了這條街。
他們記得,當他們將他們的兵器送入那個醉鬼的身體時,那鮮血與殘肢散了一地的情景。
他們懷念,他們將那醉鬼的人頭奉上,以刺客的名義上交總管後的那筆豐厚的獎金。
他們盼望,那個他們將獎金揮霍一空的京都銷魂窟,那裏昂貴而美妙的胭脂花露。
他們從來沒管之後被送上斷頭台的一家老小,他們早已忘記了十個月前染滿鮮血的十字街頭,他們也沒在意連續了幾個月的京都恐慌。
他們隻知道,有一個地方,牽住了他們扭曲而變態的靈魂。
而現在,那個地方正在向他們招手。
而門,就在眼前。
就在那人的身上。
就是那人的命!
然而他們忘記了,夜路上遲早會有鬼。
同樣的,敢來這裏的,不僅僅隻有被酒精麻痹了的貧民。
而是真的會有刺客!
而眼前的這位,真的就是一個刺客。
一個他們對付不了的刺客。
……
刺客出劍,但沒人知道劍是從哪裏拔出的。
刺客舞劍,劍尖舞成了一隻銀色的蝴蝶。
長槍如林,蝴蝶從林木間飛過。
槍影如雨,蝴蝶在雨絲中起舞。
這是一場死亡的舞蹈,殺人的舞蹈。
銀色的蝴蝶飛過,帶出的是鮮紅的血花。
天地間似乎一亮,因為有一隻銀色的蝴蝶在飛舞。
天地間也似乎一暗,因為好像隻有這隻銀色的蝴蝶在閃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