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昭儀撇了撇嘴,略微有些不滿,但還是走了,青兒的眼底升騰起一股子的寒意,對著旁邊的小丫鬟低聲說道:“再有人來,就說娘娘已經歇下了。”小丫鬟看著青兒冷凝的眼神,唯唯諾諾的應了,青兒轉身就進了內室。
“是不是又有人來了啊。”麗貴妃撐起身子虛弱的問道。青兒眼睛一紅,強笑道:“娘娘也是,就算不為了自己,為了公主也得好好的保重身體啊,如今連一個小小的昭儀居然也敢到麗霞殿來鬧事了!”語氣裏微微有些抱怨。
麗貴妃慘然一笑:“青兒,你這性子真是一點都沒有變過啊。”語氣裏時濃濃的懷念與憂傷,聽得青兒一陣的酸楚。
“若是那個時候,我聽了你的話,如今必然不會是這樣的結果的,這就是報應啊,報應啊,隻是苦了我的容華了。”麗貴妃喃喃的說道,有些低落,有些絕望,經此一鬧,麗貴妃很清楚,東昌皇帝絕不會對她和容華有任何的憐惜的,她便是死了,皇帝也不會有任何動容,麗貴妃經此一病,算是徹底的死心了。這些年來,她一直懷著僥幸的心思,想著她好歹為她生下來一個公主,好歹這麼些年了,好歹……那麼多的好歹,她想隻要她用心,她努力,就算是塊石頭也總會有捂熱的一天吧,但是她想錯了,人心不是石頭,活人永遠也爭不過死人,臥病的這幾天,麗貴妃一直在想,要是當初死的那個人是她,那麼他是不是也會這樣把她記在心裏一輩子,可是隨即又馬上的否定掉了,會嗎?怎麼可能?他怕是巴不得她死去,她和容華的存在怕是他一生的恥辱吧。
青兒淚眼婆娑的看著眼前這個豔麗而虛弱的女人,忽然間想起了那年她們剛入宮的時候,那個時候,那個天真爛漫的麗兒,如今卻是這樣的絕望,果真,這後宮真真是一個人間地獄啊。不由的歎氣的說道:“娘娘還是想開點吧。”
麗貴妃的嘴角浮起一絲苦笑,想開?隻怕如今也由不得她想不開了,這深宮後院實在是太累了,麗貴妃忽然覺得無比的疲憊,像是穿越沙漠的旅行者在最後看到綠洲的那一刻的筋疲力盡,而麗貴妃與之不同卻是,無論如何她都是看不到希望了的,她曾以為她做不了牡丹,好歹可以做一株桃花,在最美好的年華裏為他凋落自己的一切,而如今她才明白,在他的眼裏,恐怕她連一支狗尾巴草都比不上吧,麗貴妃緩緩的閉上了眼睛,罷了罷了,這麼多年了,也總應該放手了吧,是你的終究是你的,不是你的,真的是搶也搶不來的,無人相,無我相,管他須彌壓頂,我隻當輕風拂衣,麗貴妃的腦海裏忽然想起來那年那月那日,白衣青衫的男子,低低的說著那句話,滿滿的都是淡然與灑脫,人生若隻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真的,若如初見該有多好?
東昌三年,麗貴妃自請上陽宮,祈福皇室,不理後宮,帝準之。
後來的《東昌後宮誌》裏將這一段的恩怨情仇一筆帶過,仿佛雲淡風輕的什麼都不曾存在過一般,而那段屬於皇室的記憶也就這樣消散了,沒有知道,也沒有人願意知道,一切就隨風散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