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看到這樣,倒也是難得了的,隻是孩子還小,你真的放得下嗎?”雲隨晚悠悠然的問道。
“放得下放不下的,終究還是都要放下的。”秦姨娘的語氣裏微微有些超然:“而且,他到底是雲相府裏的二少爺,我相信相爺和大小姐還有大公子都會善待他的。”秦姨娘的語氣裏居然帶著一絲的篤定,這讓雲隨晚很是汗顏。
“那麼,你想要去哪裏呢。”雲隨晚再一次發問。
“和穆姨娘一起吧。”秦姨娘低低的說道:“婢妾身份低微,不配伺候夫人,還是和穆姨娘做個伴吧。”
話說到了這裏,雲隨晚也明白了,這秦姨娘明明是早就打算好了的。於是嘴角略微勾起了一絲苦笑,這個女人聰明倒是聰明,卻也是狠心的,雲隨晚看著還在繈褓裏的孩子,微微的歎了一口氣。但是雲隨晚心裏也很清楚,這一次,秦姨娘怕是下了狠心了的。於是也就低低的答應了。
第二日,天朗氣清,惠風和暢,雲相府的秦姨娘出府。
秦姨娘離開的時候深深的望了一眼秦楚樓。孩子,不是母親不要你,隻是娘親實在在這個府裏呆不下去了,再這樣下去,我怕有一日,我會重蹈了夫人的覆轍,倒時候,娘親會害死你的……
清晨時分,暮鼓鍾聲,該離開的終於還是離開了。
秦姨娘離開之後,整個雲相府一下子就安靜下來了,後院裏隻剩下一個青姨娘,如今也是夾著尾巴做人。
雲隨晚是個不喜歡管事的人,平日裏也就待在自己的院子裏,偶爾去瀟然閣看看雲向晨,日子單調而平凡。唯一的生機也許就是那個剛出生的孩子了——雲向陽,向陽而生,象征著希望與朝霞。
日子不知不覺的流淌著,靜謐得讓人幾乎都要忘記了所在的城市,雲隨晚其實是喜歡這樣的日子的,安靜的,祥和的,像是流水一般的靜謐與和諧,即便是外麵的世界喧囂戰亂,也與自己沒有絲毫的關係。雲隨晚其實覺得自己還是一個比較自私的人,她渴望著有著十丈方圓供自己肆意的揮灑著,在那個世界裏,沒有喧囂,沒有複雜,沒有點點滴滴的勾心鬥角,在那個世界裏可以安安靜靜的做自己,在那個世界裏,完全是由她做主的,她可以卸下一切的偽裝,她隻是她自己,然而,如今的她卻還沒有這個能力,雲隨晚知道,自己不是一個善良的,她這雙手,救過了很多的人,也害死了很多的人,她是袖手醫仙,也是殺人的惡魔,雲隨晚明白這個世界完完全全就是一個弱肉強食的世界。那些年跟著師父走遍了天下的山山水水,有的地方純樸的沒有一絲的雜誌,有的地方黑暗的像是地獄一般,那些場所都是這個世界的存在,那些存在,也都讓她眼睜睜的看著,其實拋開一切,雲隨晚的心裏是很感激師父的,她的師父,那個玉質清華的女人,不僅拯救了她的一切,而且也教誨了她很多的東西。她不是狠心,也不是無心,隻是有些東西看到得太多了,多得讓她幾乎就要麻木了,隻是唯一慶幸的是,她的心裏還有最後的底線,還有最後的堅持,這些事一個江湖人最重要的東西了,如果連最後的良知都沒有了,那麼存在又有什麼意義呢?
雲向晨的病依舊沒有起色,甚至於這些日子裏幾乎都不能下床了,一日裏十二個時辰,幾乎有十個時辰在昏睡裏。雲隨晚心裏著急,卻不敢對雲墨陽流露出什麼來,雲墨陽還不知道雲向晨的情況,雖然雲向晨並不是他親生的孩子,但是到底是這麼些年了,雲墨陽也的確是把雲向晨當初自己的孩子疼的,雲墨陽給的疼愛絲毫不亞於一個真正的父母,甚至於,比之更甚。那些年來,阿璃離世了,晚兒離家了,整個家裏,唯一的支柱就是雲向晨了,也是他心裏唯一的寄托了。雲向晨對於雲墨陽而言,根本就不再是一個簡單的孩子的存在了,而是這些年來彼此的安慰了,所以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雲向晨的存在,甚至比雲隨晚更加的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