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裏來了一群北方的軍閥,抽嗆人的大煙,這氣味一直熏到山上的豪宅去,風聲笑語的鬧得很不安生。
付水水剛從書店買了書回到車上,便遇上巡邏的警司,一雙皮手套扣著窗噔噔敲出兩聲響。
司機可沒什麼好氣,開了窗。
“也不把你的狗眼擦亮些,看看這是誰家的車。”
簇新的梅德賽斯,又是紅字開頭的車牌,一看便知道這是不好惹的人家。
這或許是新上任的警長,竟是開了後頭的車座,一屁股坐了進來,將邊上的書往付水水的膝上一擱:“付小姐,中午好。”
有病,如今已經是下午了好麼。
他褪下皮手套,付水水側目打量了一眼,這是一雙膚色青白的手,小指套著一枚青銅色的尾戒,是上了年頭的東西,紅色的鏽斑在戒指銜接處密密麻麻圍了一圈。
不巧與這人的目光撞到一起,他淡然的一笑,說道:“付小姐,麻煩,赤水碼頭。”
“警長,這可不是隨叫隨到的計程車,要坐車就到路邊打去。”
又來了前來巡邏的警衛,看著有些眼熟,付水水想起來,好像是上禮拜家裏來過的客人。
“車上的是付家哪位小姐?”
司機答話:“是家裏的三小姐。”
付家的人,自然是得罪不起。
“三小姐,可是遇著什麼事了嗎?怎麼車在路中間堵著。”
付水水的壞脾氣上了頭,重重的敲了敲前座的後背影,催促道:“老馮,開車。”
“哎,三小姐。”
家裏除了四小姐,就是這位小妮子最是難伺候,偏自家老爺卻是寵得不行。
司機老馮得了令,對著車窗外的警司說道:“也不是什麼大事,礙著您的公務了吧?我們可是實實在在的好公民,我這就把車子開走。”
赤水碼頭,魚龍混雜,連空氣裏都混則一股散不掉的魚腥味,自久以來,便是各個幫派的管轄之地。
車子打了個彎兒,擦得鋥亮的大燈閃了一下。
“警長,赤水碼頭到了。”那坐在邊上的警司動手整理了衣領子,對著付水水行了禮,開了車門衝入流中。
“三小姐,這人是誰啊!怪脾氣。”
誰知道呢!
付水水鬆了一口氣,方才抵在腰間的可是實打實的手槍,她真是擔心萬一不小心走了火,小命就這麼無聲無息的沒了。
雨後山上的空氣很好,下人上了些茶水,付水水便拿著新買的書坐在草坪裏。
付水水的爹地是出了名的美男子,付氏家族世代行商家底頗為殷實,他又是個新派,早年期間留學大英帝國,第一房大太太方萍便是那時認識的劍橋校友,初見不過一麵就拜倒在她爹地的西裝褲下,在外留學四年,伉儷情深,攜手同歸,兩人回到寶島時已育有一男,喚作付繁,字錦簇,譽為繁花錦簇的美意。
“付水水,把你的髒手從我的書本上拿開。”
這是她那眼睛長在頭頂的四妹妹,大太太的嬌嬌女付鬱鬱,自小被捧在手心裏寵得如珠如寶。
一對秀氣的眉眼同大太太的極像,上下打量著,付水水今日穿的是湖藍色的春衣,外頭披著件雪白的流蘇披肩,都是去年裁縫做的壓在箱底,開了春才被翻了出來,比不上付鬱鬱身上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