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一片漆黑,耳邊嗡嗡作響,仿佛是女子低低的細語,可為什麼卻是如此的刺耳?
“瞧,就不是相府的二小姐嗎?跟她娘一樣是個庶出的女兒呢。”
“聽說她娘的家人在她10歲時把她送給了當時還未滿弱冠之年的秦相做婢女,結果不知她給秦相灌了多少迷魂藥,秦相居然執意要娶她為夫人。”
“真是低賤之人,迷惑男人的手段可不簡單。看來這個二小姐也好不到哪兒去,一出生就克死了自己的母親,嗬,還真是報應呢。”
“走吧走吧,再呆在這裏我會沾染不少晦氣的,真是惡心。”
那些肮髒不堪的聲音就這樣漸漸消失不見了,她緊緊握著拳頭,死死地咬著牙,猛然睜開雙眼,卻看見滿目的落英和那些聲音遠去的淡藍色身影,有淚悄無聲息地落下,那些如利劍般的言語在她幼小的心上來回刮刺著,而自己卻又無力去掩蓋撫平那些傷口下的痛楚,有好幾次她都想怨恨自己的母親,為什麼給了她這樣的身份卻又匆匆撒手人寰,不告訴她該怎樣在丞相府活下去,因著她庶出的身份,她母親的身世,她在相府受了整整12年的白眼和唾棄,大夫人笑裏藏刀,不僅克扣她房裏的用度,心情不好時還想著方兒的對自己打罵不休,打的全是外人看不著的地兒,小腿上、手臂上全是深深淺淺的鞭印,但卻在父親麵前擺出一副賢母的模樣。
記憶裏有一日,父親從外麵帶回來一名女子,那女子形如弱柳,卻有翩然之姿,花容月貌出水芙蓉。大夫人一臉的溫柔賢惠,笑臉滿麵地迎著這位女子去了東北角最好的廂房,回自己房間後滿臉陰沉,讓劉媽媽叫了自己過來。
“亦安給母親請安。”她來到大夫人的房間,小心翼翼地跪下,心頭默默地有些顫抖,連著身上那些並未好全的傷口在隱隱約約地跳動著,有些酥麻的刺痛,猶如螞蟻在攀爬那些稍稍有點發炎有膿水的傷口。
大夫人神情有些複雜地看著麵前這個弱小的身軀,沒叫她起來,隻是慢條斯理道:“抬起頭來。”她抿了抿嘴,誠惶誠恐依著大夫人所言抬起了頭,眼睛卻不敢看著大夫人的臉,自己完全能感覺到那張臉一定陰沉冷漠的可怕。大夫人沒有說話,她身邊劉媽媽卻用一種不屑和討好的語氣對大夫人說道:“真是有點像,特別是眉眼間總是有一股子騷勁,和二夫人一模一樣。”
“唔?”大夫人聽了這話轉過臉陰冷地看向劉媽媽,劉媽媽吃了一驚,張著嘴尷尬地陪笑道:“呸呸呸,奴婢該死,奴婢說錯話了,那個賤人根本不配是相府的二夫人。”
“你胡說!我…我母親不是賤人。”劉媽媽隻是個下人,憑什麼說自己母親是賤人,她不服氣,連著多年來受的委屈仿佛在這時噴發而出,便壯著膽回了一句嘴,遂有低下了頭去,因為她害怕大夫人,害怕那一條條可怖的傷口。就在這突然間,周圍安靜得連根針掉地上都聽得見,她隻覺麵前有身影一晃而過,隨即回應她的卻是惡狠狠的一個耳光,她癱軟在地上,臉頰火辣辣的疼,嘴角有抹暗紅色的液體流出,而後,她聽見從大夫人口中吐出幾個字:“頂撞嫡母,拿家法仗鞭來。”
“是,奴婢這就去拿。”劉媽媽向大夫人福了一福,往後堂走去,她知道,那裏放著她這輩子都懼怕的東西,那就是大夫人口中的家法,是隨心所欲落在身體上的醜陋傷痕,那根仗鞭一頭比較粗,非常硬實,打在皮膚上會出現暗暗的血道子,可表皮卻沒有一絲破損,損壞的卻是身上的筋肉,表麵看起來隻是紅紅的一片,像是自己不小心磕碰的,以前父親看到過自己的傷口,卻被大夫人冤枉是自己不聽管教,去花園裏玩耍時自己磕壞的,可父親卻不知道皮膚的內裏是多麼的血肉模糊和鑽入骨髓的疼痛。
而仗鞭的另一頭相較來看要細一些,但是上麵卻布滿了密密麻麻如針尖一般的小刺,輕輕觸碰上去如被螞蟻咬破了手指一般,可這些刺全部落在身上時如同燒心的痛楚,大夫人每次都用這頭鞭打自己的大腿,導致現在自己的大腿上都冒著讓人顫栗的小血點,她的房裏根本沒有消炎的藥物,便隻有由著這些傷口流膿發炎,腐蝕著她的肌膚,日日都忍受著被萬蟻噬心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