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呼嘯而凜冽的吹著,地上的殘血凝結畫麵。屍體橫七豎八的躺著。死不瞑目的有,斷胳膊斷腿的亦不少,掙紮的姿勢僵硬詭異。仿佛它們轉瞬間又能複活,和仇人玉石俱焚。整個大廳充滿了腐腥、貪婪、邪惡、恐怖的氣息。
“哇——”一聲嬰孩的啼哭打破此時的了無生機,卻更顯陰森,不禁叫人發怵。
“盟主,您看這孩子該如何處理?”一個身著素袍五短身材憨厚老實的中年男子躬著腰對旁邊一個微微發福慈眉善目的老頭耳語。雖是耳語,在此刻安靜的大廳,眾人卻聽得個明明白白,心裏都在猜測盟主作法:是留下嬰兒孩還是除去它,留下個炸彈或是留下個惡名,似乎無論怎麼做都有不妥。
“將那孩子抱來。”老頭命令道。中年男子忙從亂屍叢裏掏出一個兩三個月大的嬰兒,雙手捧著向老者邁進。那老頭卻不接,隻是撫著那張即使青紫依然清秀的小臉細細摩挲起來:“雖是魔教後代,但此子與上代恩怨無關,我們應將它好好撫養長大。不過它難免會存魔性,無念啊,不如你收此子為徒,好好教它上正道,交給你我最是放心。諸位意下如何?”
“是啊,無念堂主為人最是正大光明,孩子必成正果。”
“胡堂主年紀輕輕就武藝超群,又擅長禪佛之道。果真是好!”
……
眾人紛紛起哄,溜須拍馬地大讚中年男子,心頭卻鬆了一大口氣。
胡無念心頭冷笑:將這麼個冤家推給我,既表現自己仁愛之心,又借機牽製我的力量。果然是江懷玉,老奸巨猾!胡無念心頭這麼那麼想了一番,表麵卻不動聲色,隻道:“能引人向善固然是好,但這孩子似乎身中奇毒,在下醫術淺薄,還望各位見諒。不知這裏有哪位高人能保住這孩子。大家無需太多顧慮,且放膽一試。就算救不活,隻怪它時運不濟。我們也盡力了。”
眾人開始交頭接耳,互相謙讓自己的醫術,更有甚者,拍胸咬牙打包票說自己走南闖北這麼些年,從不見這般厲害的毒,說扁鵲在世也不可救活。
這麼一個大麻煩,誰敢留在身邊,它好好活著,自己怕是膽戰心驚,它不好好活著,豈不留人話柄,給自己對手可乘之機?所以討論過來討論過去,結果是這個嬰兒染上奇毒,無藥可救,大家都愛莫能助。少數精明的人心知肚明,這嬰兒不過是受凍臉才青紫,哪染上老什子的毒。
最後眾人決定將整個陰冥教燒得幹幹淨淨,將這個孩子丟在白茫茫得大雪裏,讓它自生自滅。他們太懂這個世界的潛規則:後人傳頌羨慕的隻是結果,過程不過是被說書人賺取家用而肆意改編的“武林外傳”。唯一遺憾的恐怕是沒有找到撰寫絕世武功的《笑忘錄》。看來傳聞就是傳聞。不過誰也不想道破這秘密,寧可錯殺不可錯失是他們的原則,提著除魔斬妖的口號到處打家劫舍毀屍滅跡向來是他們的拿手好戲。
熊熊大火吞噬泛著樸實莊嚴光華的大殿,白雪皚皚的天地霎時成了一股紅的血河,滋潤那幫正人君子的良心,將包住嬰兒的衣襟染成鮮紅像盛開在彼岸的曼珠沙華,一朵鋪在地獄的死亡之花。是不是暗示著這嬰兒的命運,難道它還能存活?雪依舊紛飛,繼續掩飾著一切,一切因而不複存在,有誰看見這醜惡的一切?然而,火光似乎埋藏了一個單薄的身影,一雙深邃的眼眸,洞悉了天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