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很可惜，最後一遝，是徐卓遠的私人信件，而葉傾紅已經頭昏腦脹，她不想窺視徐卓遠的隱私，但是心裏又隱隱有種奇怪的情緒，牽動著她打起精神，將注意力集中在最後一遝信件上。
這些都是徐卓遠和一些朋友的信件，而且大部分都有二十年左右的曆史，被疊得整整齊齊地收在一起。
徐卓遠早年在甘肅一帶工作，很是清苦，從信的字裏行間能看出來，他是個很有抱負的人。
打了個哈欠，葉傾紅翻到最後幾封信，她從一個信封裏掏出信，不想，從裏麵又帶出來一封疊得整齊的信，折痕很深，露出毛邊兒，應該是被人閱讀過很多次。
她一摸到這張紙，心頭就立即有了不祥的預感，這種預感令她急不可耐地展開這封信，因為著急，險些將原本深深的折痕撕扯開，嚇得她一驚，趕緊將手心的汗在衣服上蹭了蹭，這才低頭細看。
隻一眼，她就懵住了，因為紙上的字跡，她再熟悉不過——
強烈的情感令她幾乎不能閱讀，葉傾紅一隻手扶著桌沿，慢慢站起來，一陣天旋地轉，好半天，她才勉強能穩住心神，看清楚信裏寫了些什麼。
“我當年從經濟係畢業，從未想過投身政治……20歲入黨，那時我雖年少懵懂，卻有著堅定信仰……D市掛職於我，莫不是一項巨大的人生挑戰，但正所謂‘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而今至澤卻不得不以此下策來謀得大局的安善，時也命也，也算是人生一樁幸事……唯心頭有一事割舍不下，小女年幼，頑劣不堪，賤內體虛多病，還望徐老予以妥善照顧，至澤感念……”
信紙飄飄落地，葉傾紅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費至澤自殺前，還曾拜托過徐卓遠照顧她和母親，而且，從他的口吻推算，他是欣然赴死，並不是有人逼他的？！
她愣了許久，然後又趕緊蹲下，拿起那信，反複看了好幾遍，每一個字都不放過，最後，她終於弄清了幾點：第一，信裏麵沒有體現出費至澤究竟有沒有貪汙；第二，肖成駿說的不錯，當年落馬的那幾個高官，確實是見無法籠絡費至澤後，轉而將目標轉向了肖成駿，而肖成駿也很聰明，一麵與他們虛與委蛇，一麵和徐卓遠暗中聯係著，但從他的話裏，他應該是不知道費至澤和徐卓遠同樣有聯係這件事；第三，費至澤確實是自殺，而且死之前還懇求徐卓遠照顧他的妻女，隨信附上了一張照片，也就是葉傾紅曾經在徐卓遠手裏見到的那張照片。
信應該不是偽造的，字跡是葉傾紅熟悉的，而且在落款處，少了一塊四四方方的紙張，應該就是蓋有費至澤私人印章的那塊紙，徐卓遠應該是為了保密，才分著收藏信紙和落款。
可是，費至澤究竟是為什麼，又或者說是，為了誰，才死的呢？葉傾紅不知，但從信裏來看，徐卓遠一定是知道的，而且，那個人一定是他的黨羽，受他的庇佑。
在心裏草草地把近些年來徐卓遠親手扶植的官員過了一遍，葉傾紅看誰都可疑，從中央到地方，她懷疑了不下十個人，可是仔細推敲，又都不太像。
“爸爸，你怎麼給我留下了這麼難解的謎團……”
低低地念了一句，葉傾紅情不自禁地流下了眼淚，她站了一會兒，抹抹眼睛，趕緊將手裏的信件和文件全都整理好，依照記下來的原樣逐一放回抽屜，旋轉鑰匙鎖好。
直到她確定麵前的一切都和她來時沒有差別，她才長出一口氣，然後憑借之前的記憶，走到書櫃前，抽出一本經書，翻開來放在桌麵，草草抄寫了幾行字，就此擱筆。
握著筆，看著繚亂不堪的字跡，想起費至澤曾教導自己的，不僅相由心生，其實字也是由心生，從字跡裏就能看出一個人的內心，而此刻她的心，異常的亂。
實在沒有胃口，午飯時趙學而親自來問，葉傾紅也拒絕了他的好意，反而真的靜下心來寫字，等她放下筆，天已經有些暗了，到了傍晚時分。
“我派人送你回去吧，外麵降溫，而且下雨了，估計到了晚上，可能就成雨夾雪了。”
趙學而看了看外麵的天氣，有些擔憂，還不到十二月份，今年的第一場雪，還真的來得挺早的。
葉傾紅剛要出聲，手機忽然響了，她拿出來一看，是個來自陌生號碼的短信，臉色不由得一沉。
趙學而自然是善於察言觀色的，低咳一聲，踱遠了幾步，眼睛看向窗外。葉傾紅點開短信，居然是來自樂雨珊的。
“想知道我把照片給了誰，就來i。ospa館來找我。放心，我要是想害你，也不會選在這裏。”
葉傾紅收起手機，她沒去過但是聽說過這家會所，據說那裏的土耳其療法是整個北京甚至東南亞最純正的，既然如此，去看看也好，而且一對一的服務，樂雨珊就算想搞小動作，怕也搞不成，就去看看她玩什麼花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