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五拿手撥動水層，那兩條魚竟然跟著動起來。
他就順著陰陽魚轉動的方向使勁撥動，魚也跟著越轉越快。等到他的手停住不動了，那魚還在旋轉。隨著轉動，陰陽圖的外圍漸漸現出幾道短線，有連著的，也有斷開的。
小五突然想起麻駝子卦書上的圖案，也是這樣中間一對陰陽魚，外麵圍著一圈很有規律的線，麻駝子說那是八卦圖，算命用的。小五看不懂，就覺得這很神奇。盡管頭頂的大雨沒有絲毫要停的意思，他也渾然不覺，隻是當雨水迷住眼睛，他才拿手捋一下。
陰陽魚轉動很快，慢慢看不見圖形，就是一團漩渦，水流已經被甩出去，落下的雨滴掉進去就再也看不見，好像那漩渦連著一個深不見底的大洞。
小五向那漩渦伸過手去，手掌剛要靠近，就感覺一股強大的吸力拽著他的胳膊往洞中拉。他嚇了一跳，趕緊往後退。
漩渦還在旋轉，洞口也越來越大，似乎整個碾盤下蓋著的就是一個類似地窨子的入口。天上的雨水被那漩渦吸到一起，擰成一條巨大的水麻花，不停地跌進洞口。四周地上的雨水開始往上升騰，漫過小五，都往洞口聚齊。小五也感覺自己不由自主地往洞口移動，他有一種說不出的恐懼感，緊張地往後撤著身體，但腳下濕滑的地麵根本留不住他的腳步，他還是跟著水流往前移動。
眼看著就要靠近，黑洞洞冷淒淒的洞口就像巨獸的大嘴，想一下子把他吞噬掉。他是真急了，怒吼一聲，雙手下意識扣住石碾盤的邊沿，兩臂較力，手腕處一青一紅兩道龍鱗顯現，豪光頓起，一瞬間照亮那黑洞。就聽見洞裏傳來一聲**，洞口頓時閉合，陰陽魚的圖案再次出現，一切都恢複了平靜。
雨還在滴落，不過小了許多，天空也漸漸明朗起來，不多時雲彩散去，太陽照耀著這個水淋淋的世界。
扶著碾盤的小五驚魂未定，整個人好像虛脫了一樣，幾乎要蹲到地上去。他渾身冰冷，衣服緊貼著身體，頭發還滴著水。他想回家，剛邁出一步，就覺心口一陣劇痛傳來，嗓子眼湧上來一股甜味，頭一沉，轟然倒在地上。
大王老師買了一大兜冰棍，給老師和學生們一人發一根，看著大家有說有笑地吃著，心裏也挺高興，可是手裏還剩下一根。他又仔細查了一遍，才發現就是沒有小五。這小子還在淋雨？他想。看看外麵的雨，有點要停的意思，別管了，反正那小子不是什麼凡人，淋淋雨應該沒什麼問題。他就把冰棍包裝紙剝開，準備往自己嘴裏送，卻見校長老趙急匆匆地走過來。
“看見小五沒？”老趙問他。
大王指指校門口，說：“剛才看見他在外麵淋雨呢。”
“這孩子！”老趙走出教室。這時候，雨已經停住，天空的雲彩開始慢慢散去。
“有啥事？”大王追問道。
“他家裏打電話來了，說有點事讓他趕緊回去一趟。”老趙頭也不回。
大王嘴裏叼著冰棍，跟著老趙攆到校外。
天空放晴，雖是下午，陽光依然熱烈，明晃晃的水和明晃晃的樹葉把整個世界裝點得也明晃晃的。學校門口的大石碾盤被雨水衝刷一新，裸露出石頭青黑色的本貌。在石碾子旁邊，一個渾身濕透的少年趴臥在濕漉漉的地麵上。他茂密的黑發此時已經被太陽曬幹，薄薄的衣服緊貼在肌膚上。一隻胳膊往前伸開，臉半側著撲在地麵上，被泥水衝洗過的胳膊還留著泥水的痕跡。他一動不動，好像睡熟了，更像一個死人。
“小五！”
“小五！”
老趙和大王趕緊跑到他身邊，把他抱在懷中，老趙使勁掐他的人中，大王就不停按他的胸口。
小五紫黑的臉頰就像霜打的茄子，眉頭擰成一團，臉上的泥汙都結了疙疤，嘴角還有幾滴血斑。
“小五，快醒醒，快醒醒！”老趙一邊掐一邊不停地搖晃著他。
“要不送醫院吧！”大王建議道。
“對對，趕緊的，走！”老趙抱著小五，大王就跑向學校，他要去騎摩托車。
學生從學校裏跑出來，圍成一團，驚呆地望著這一切，但是誰都幫不上忙。其中就有一個哭聲，大喊著“弟弟弟弟的”，那自然是董玉陽。
“你們去個人到小五家，告訴他家人。”老趙對這班孩子說。
然後鐵蛋、猴子比誰跑得都快，腳底下濺起水花，一路飛奔往小五家跑去。
就在大王把摩托車開到學校門口的時候，老趙懷裏的小五動了一下。董玉陽眼尖，趕緊告訴老趙。老趙把小五平放在石碾盤上，再掐他的人中。此時的小五就像憋了一口長氣一樣，“哎喲”了一聲，居然睜開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