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剩想想餘母說的話,再想想那晚樹林所見,越琢磨越不對勁。這二姐妹既然家庭那麼好,應該有家丁傭人什麼的,究竟什麼樣的貨能讓沒有一技之長的餘本光忙上半個月?再說了,萬福河上左右並沒有橋梁,隻在桃花渡口有一個擺渡的老徐,還整天喝得醉醺醺的,他們說來就來說走就走,這也太方便了。
狗剩原本就有的疑心此時更重,他決定跟蹤一下看個明白。
這天晌午,姐妹倆又來給餘家送吃喝用度,狗剩看她們進了門,就趕緊往萬福河走。他倒也不傻,知道自己腿腳不利索,攆不上人家,還是先走一步躲起來。
眼看著晌午過去,六月的天氣,當頭的大太陽能把躲在草叢裏的他蒸熟了,飛蟲蚱蜢爬得滿身都是,又熱又癢,還餓的饑腸轆轆兩眼發暈。要不說當壞人也不容易,不下一番功夫也不能成為一個人見人恨的壞蛋的。
姐妹二人大概是在餘家吃了午飯才來的,餘本光也來相送。他和翠翠手牽著手,走一步對看一眼,簡直是黏在一起的兩個泥偶。甜甜跟在後邊嘟嘟囔囔,一會說累了,一會說渴了。翠翠就笑罵她沒事找事。她卻說:“看你們兩個啊,都粘一起了,不嫌熱啊?也不和我說說話!”
翠翠就把她的左臂攬過甜甜的肩頭,說:“哪能不和你說話啊,我的好妹妹!”
“這還差不多!”甜甜笑著補一句,“警告你們啊,結婚後不能撇下我不管!”
“哪能哪能?”餘本光也笑道。
“這還差不多!”
狗剩眼見他們走到波光粼粼的河邊,河麵上沒有橋也沒有渡船,他心說看你們怎麼過河。
然而,二姐妹並不急於過河,拉著餘本光的手就是不舍得撒開。
餘本光問:“你們還住在古墓裏?”
翠翠搖搖頭,回道:“師叔都替我們安排妥當,讓我們暫住道觀裏。婚嫁的東西我都準備好了,到時候你接親就直接去道觀吧。”
餘本光點點頭,就說:“你們先回吧,我也回去收拾房屋。”手卻不舍得放開。
甜甜就打趣道:“姐夫,你們趕緊結婚吧,再這樣下去,我都怕被酸倒了!”
翠翠伸手要打,那甜甜趕緊跳開,一下落到河麵上,人卻不往水中墜落,河麵就像一大塊鏡子托住了她。
狗剩看得目瞪口呆,簡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太不可思議了。他更加確信這二姐妹必定不是凡人,先前的猜疑此時都得到驗證,但是還有一樣,既然她們不是凡人,要麼是神仙,要麼就是妖精。
翠翠終於告別了餘本光,也同甜甜一樣跳到河麵上。
未見二人移動腳步,卻瞬間移到河的對岸。她們二人衝餘本光擺擺手,不一會就消失在河堤後麵。
狗剩此時得到的關於姐妹二人的信息是:不是凡人人;原來住古墓,現在住道觀;有一個叔叔,但不是親叔叔,是師叔。
他覺得可以給狼妖複命了,就安心地回了家。
但是,他的這些信息並沒有讓狼妖滿意,為此他的另一條腿也搭上了。
下一個月圓之夜的前一天,餘本光和翠翠終於喜結良緣。熱鬧了一天,送走賓朋,夫妻二人進了洞房,喝過合歡酒,掀開紅蓋頭,看著嬌豔欲滴的娘子,餘本光心裏就像裝了幾頭饑餓的小鹿,不住撲撲地跳著。
翠翠低頭擺弄著衣角,抬眼偷看燈光下的餘本光。她的郎君被鬧喜的人灌了幾杯酒,腳步有點踉蹌,眼光有點迷離,可是掩不住的還是內心那焦灼的火焰。翠翠突然有點害怕,她也不知道自己怕什麼,反正就是有點擔心。
餘本光一步步走向紅牙床,紅色帷帳裏坐著他的從天而降的美嬌娘,他想他真是一個幸福的人,他要愛她一輩子,不,愛她幾輩子,如果有來世,他還娶她,還做她的丈夫,疼她愛她。
但是,她也突然有了一點擔心。他的妻子是仙,他是凡人,等他變成了老頭,妻子還年輕,那時候,她還會愛他嗎?他使勁搖搖頭,希望把鑽進腦袋裏的醉意趕跑,在這樣的夜晚,他不能辜負美麗的娘子,春宵一刻值千金呢。
在牙床前,他被腳踏絆了一下,身子前傾,一下子把翠翠撲倒在鋪著錦緞的牙床上。
“郎君,郎君……”翠翠喘息著,“你會一輩子對我好嗎?”
“我們要好幾輩子!”餘本光腳一登,登掉了小桌上的油燈。
窗外,一輪圓月高掛遠天,明天就是月圓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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