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的花瓣雪莫名的從天而落,轉瞬之間就讓整個冥瑤城覆上了一層素裹的陰霾,不是不美,隻是這雪來的甚是蹊蹺,正是初夏季節啊,怎的下起雪來呢?好像十年前,暮將軍的小女兒誕生時,發生過同種事件,也是季夏季節,竟冷不丁的下起了花瓣雪,一夜之間,讓整個冥瑤城像浸在水裏的白梨花一樣,亦美亦妖。但更多的是詭異之氣。

聽一位得道高僧說,此怪異現象正是禍水降臨人世,眾仙薨斃、萬物即將凋零之召,此言一出,不免讓這些膽小度日,辛苦勞作的黎明百姓們驚嚇不已。一時間冥瑤城人心惶惶。

十年後,這種怪異現象又出現了,照理說,暮將軍府已被封,暮將軍的小女兒十年來都下落不明,應該不在人世了吧,可惜這世間的事情,誰又能知道呢,於是百姓們都感知將要發生什麼大事兒似的,街上叫喚的小販們紛紛收拾好小攤,火急火燎的奔向家中,本來熱鬧非凡的瑤歌街上,路人們也好像串通好似的,匆匆一晃而散,各家客棧該關門的關門,該打烊的打烊,就連傾城院這樣的勾欄也不做生意,大門禁閉,瑤歌街刹那間就從剛才的門庭若市,變成了蕭蕭條條的荒無人煙,好似剛才街上的的雜耍起哄,勾欄裏的旖旎軟香之景從未發生過一般。

炙紫崖頂,站著一個全身一襲白月蝴蝶紗的女子,女子的麵上薄紗輕覆,雙眸似水般清澈澄淨,眼底卻隱隱透著淡淡的哀傷,濃濃的癡囈,從天而落的花瓣雪輕輕的落在她那低垂的睫毛上,仿佛蝴蝶撲扇的翅膀,煞是好看,即腰的盈盈青絲用蝴蝶發簪束起,剩餘的幾縷垂在香肩,一陣風吹來,落在肩上的青絲調皮的隨風飛舞,讓原本就有傾國之姿的白紗遮麵女子,更像是遺落人間的仙女一般。隻是。那眉眼之間散著奇異光芒的那粒蝴蝶朱砂,不免讓人看的。有些…迷醉,更讓她變得嬌媚不已。

而白衣女子的身後,一襲墨色流雲長袍的男子席地而坐,狹長的眼眸似潺潺春水般逸美,深黯的眼底卻充滿了嗜血的味道,修長而優美的手指正撫弄著身前的古琴,琴瑟橫生,琴聲宛轉悠揚,妙不可言,冷俊的臉上看不出一絲表情,而周身也隨之散發出寒冷的氣息,讓站在兩側的梓若和錦月兩大護法冷的都有些打顫,隻是男子眸中的某種情愫,泄漏了他此刻的心情,忽而熾烈忽而冰冷,讓他看起來有些妖冶卻又俊逸不凡。

“我的命運從來都隻掌握在自己的手裏,即便是你,亦不可以操控!”白衣女子唇角微揚,傲然出聲,語氣中卻參雜了些許慍怒。

撫琴男子抬頭望向她清澈如水的雙眸,將她傾城脫俗的麵容收進眼裏,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無的嗤笑,仿佛聽到了天下最無知的事情“這輩子,你以為還能逃出本王的手心麼?”琴聲未斷,語氣淡漠到了極致。

是啊,她逃不過,逃不了,可是她豈能眼睜睜的見自己最愛的男人,親手把自己送給別人的懷中。她做不到,世間癡情女子都做不到。他無非是仗著自己癡癡地愛著他,可是他忘了,總有一天,愛也可以變成恨。愛也可以變成怨。

白衣女子盡量抑住想哭的衝動,雙眸卻不禁汲汲盈滿了淚,提步走向撫琴男子:“王爺,你當真決意要把我送到朝熙國,嫁給別的男人?”

男子不由眯起雙眼,撫弄古琴的手一滯,一根琴弦迎風而斷,召示著主人此刻的不悅與憤怒,隨即抓住她的纖纖皓腕,一把將她拉近自己:“苑兒,本王的話從不重複第二遍,勸你不要再試圖挑戰本王的耐性,能讓你作為本王的賀禮送到朝熙國,亦是你的福分。”冷厲的聲音從他薄薄的嘴唇中飄了出來,讓她的心頃刻支離破碎。

原來他還是放不下他的權位,他當真可以為了權位,不惜把自己送出去,如果是她呢。嗬,他也會麼。冥玄歌望著她冰冷倔強的眸光,心裏不由得一陣煩躁,加重了扼製她皓腕的力道。

手腕隱隱作痛,心裏百感交集,但白衣女子絕色的麵容上,卻異常的淡漠,淡淡的掃了一眼被他蹂躪的手臂,那漠不關心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件與自己無關的事物一般,再抬眸看向讓她癡狂了十年的男子時,淡漠的神情又變成了淡淡淺笑,雲淡風輕的自嘲道:“如果是她呢?你亦會如此麼?”

他輕皺眉頭,心中微微一動,手上力道已失,隨即放開了她的皓腕,手指又附上琴弦,避而不語,琴瑟依舊,隻是他的琴音不知不覺中,因為女子的一番話,變得如此的哀傷。

十年來,她第一次看到他眼底的慌措,白衣女子不由的笑了,答案不用說她也明了,其實早已明了不是麽,隻是她想聽他親口說,隻為了讓自己死心嗎?她不知道。或許把。她從來就是這樣,一些事,明明早就已經知道了結局,她卻仍是不甘心,執意要問到底,任由他撕開自己的瘡痍,隨意踐踏,可她卻不知,他並不削知道她的傷。她的痛,因為他的心在十年前就死了,跟死了心的人說愛,何其愚蠢。跟死了心的人談情,等歸同死。但她並不知啊。並不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