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死死地抓著躺椅的扶手，咬緊著牙關，估計韓夢蘭都未必能夠堅持到現在！
而且光是這些咒罵顯然還不夠，借著抓著扶手的力道，韓夢蘭企圖掙紮起身。
動作幅度很大，竟類似於要抓狂的樣子。
看到她突然之間就變得那麼激動起來，瞄了一眼並不會摔疼人的沙灘，相亦還是略帶微顫地起身，伸手壓出了韓夢蘭。
隻稍稍用力，就將她給壓回到了躺椅上。
在對上對方明顯有些癲狂的眼神時，清清淡淡地開口。那副樣子，看上去可是跟韓夢蘭有著天壤之別。
“放心，你死不了的。而我，也不會讓你死。看，就連你的藥，我都給你帶來了。”
一遍說，一遍果然就從兜裏掏出了一個精致的小瓶子來。
入眼的瞬間，韓夢蘭怔住，一口老血差點就那麼直接噴出來。
隻不過終究還是老了，再也沒有了年輕時候的活力，就算是老血，也得省著點兒用啊。
天很藍，雲很白，帶著一點兒潮濕微腥的空氣，也算是很清新了。
在海鷗海燕們歡快的叫聲中，沙灘上的兩個老人都陷入了沉默當中。
跟相亦隻將注意力放在自己手中釣竿上的狀態不同，韓夢蘭隻是安靜地躺著。
雙眼逐漸失去了光彩，隻呆呆地看著天空。如果不是胸口還有輕微的起伏，都要讓人以為她最終還是沒能受得住打擊，就那麼去了呢。
鬧也鬧過，怒也怒過，遠在千裏之外，現在就算是來得及趕回去，好像也已經是於事無補了。
除了繼續呆在這裏，享受著絕望的味道，韓夢蘭甚至都沒有了其他的事情可做。
終於，讓她恐慌到了骨子裏的這一刻，還是來了啊……
“嗬嗬嗬嗬，何其可笑？真是沒想到啊，誰又能想得到，到了最後，真正毀了我的人，卻是我一心愛著的人，還有一隻想著要委以大任的孫子？
相亦，如今我落得這樣眾叛親離的下場，你該是很高興吧？
連著蕭如沁的那份高興，一起得意？”
沒有了適才的尖銳，此時出口的話語，已經是低沉了很多，聽上去更像是在喃喃自語。
也多了很多的寂寥跟落寞。
如果是換了任何一個其他的老人用這樣的語氣這麼說，或許還會讓人感到一點兒同情，不過是韓夢蘭的話……
“接下來，你們是不是就等著看，我到底會有多慘了？
沒有人管，沒有人理會，一個人過著被人不聞不問的日子，一直到我咽氣的那一刻為止？
然後也沒有人為我掉一滴眼淚，沒有人為我收屍，就那麼看著它發爛發臭？”
大概也是腦子裏麵已經全然放棄，不再繼續算計的緣故，竟然還能空出間隙來腦補那些敘述出來的畫麵。
越想，韓夢蘭臉上的表情就越是詭異。隻是眼神，也越來越變得悲涼。
從始到終，一邊的相亦都是低垂著眼皮，似乎壓根就什麼都沒有聽到一般，一直等到空氣持續寂寞了很長時間，才淡淡地默然開口。
“放心好了，不會有那麼一天的。至少我會一直陪著你，如果我沒有估計錯誤的話，這件事情還沒有結束呢。
我會一直陪著你，等到那一天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