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平歇斯底裏地大笑了一陣,把趙獻交給他的包袱打開來,“我倒要看看,裏麵都有些什麼東西。”
一大包金葉子,一本厚厚的線裝書,這就是包袱裏所有的東西。
薛平沒有在意金葉子,把注意力全放在了那本書上。書的封皮是銀白色的,沒有書名。薛平隻看了一眼就知道這書皮上塗有劇毒,跟著趙獻混了五年,他早練就了一雙火眼金睛。就是那些無色無味的劇毒,他也能一眼就識別出來。
用衣袖裹住手,薛平小心翼翼地翻開了書
“八月二,大雨。我來到了天壽村,這是我離開師父獨自行醫的第一天,患者是一個長滿天花的胖子。天花,傳染性極強,致命率高,無藥可醫。為什麼師父會把這種病人交給我?幸好沒有擴散,我給他開了一副緩解痛苦的鎮痛藥,希望了緩解他的痛苦,可憐的家夥。”
……
“八月十,大雨。今天是我在天壽村的第九天,病人病情急轉直下,天花開始往全身擴散。村裏的人都開始恐慌起來,我們被趕出了村子。令我驚奇的是,病人的妻子居然對丈夫不離不棄。可憐的女人,我發現她已經被傳染了,隻是她還不知道。我該怎麼和她說呢?”
……
“八月十七,大雨。病人和他的妻子高燒不退,我實在無力回天。師父,難道這是你老人家對我的考驗?”
……
薛平一頁一頁翻看趙獻留下來的這本書,看起來像是他的行醫日記。薛平實在無法想象趙獻以前居然是這麼一個多愁善感又極富同情心的醫者。
“八月二十五,晴。好久沒出太陽了,我親手埋葬了他們。我開始懷疑我為什麼要學醫。今天我接到師父的飛鴿傳書,他讓我去看下一個病人,希望這次不是天花。”
……
薛平頓了頓,發現每篇日記後麵,都記載了他出診時病人的病狀,用藥情況和治愈情況。這本不單純是一本行醫日記,還是一本醫書。這樣的內容一直持續到全書的三分之一處。
“大年三十,大雪。這本該是合家團圓的日子,可是……為什麼會這樣?師父你為什麼要這樣對徒兒!她是你女兒啊!是你外孫女的母親!你為何要毒死自己的女兒!就是為了測試徒兒的醫術嗎?從今以後,你我師徒恩斷義絕,殺妻之仇不共戴天。”
……
“二月初二,龍抬頭。我為了找師父報仇,已經毒死了很多無辜的人,今天我終於親手毒死了師父,他臨時前告訴了我真相。他是故意毒死自己女兒的,為了就是逼我就範。師父一直在用活人做實驗,我第一次出診的天花就是師父下的毒。他說,有些病、有些毒,必須用活人做實驗,才能研製出解藥。為了天下蒼生,必須犧牲小我。他說我從小就是一個悲天憫人的人,如果如實相告,必不會繼承他的意誌。於是他就出此下策,讓我變成一個和他一樣瘋狂的人。哈哈哈,師父,你確實瘋了!你也成功了,我也瘋了!就讓我來繼承你那瘋狂的意誌吧。哈哈哈哈哈哈……”
……
再接下來就是趙獻如何用活人做實驗的記載,依舊在後麵標注了毒藥的藥性,如何解毒,如何預防。
最後幾頁,是趙獻寫給屈氏的家書,看來是他知道自己將不久於人世的時候寫的。薛平從文中了解到屈氏是趙獻的外孫女,深得趙獻真傳,也是天下名醫。自從趙獻癲狂以後,屈氏便和他斷絕了關係。
薛平慢慢合上書,心想,天下蒼生,好大一頂帽子,原來即使出發點是好的,也能做出如此離經叛道、如此殘忍狂瘋的事情。
薛平把書放好,和金葉子一起包好,然後心裏暗暗決定,這本書還是要交給屈氏,就為了那虛無縹緲的天下蒼生,不然那麼多人都白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