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
“誒,我是上鉤,巨哥在嗎?我、我找他有點事兒能不能通融一下……”夜色茫茫,在狹窄的小巷裏麵,在月色的照耀下,一個人後背靠在髒兮兮的牆上,他一會兒鞠躬一會兒彎腰對著電話賠著笑臉。
過了一會兒,電話那邊傳來了亂糟糟且不耐煩的聲音:“你小子不想混了是吧!不知道現在幾點了?不知道你大爺我很忙嗎?!”
囂張的聲音傳入魚上鉤的耳中,就像是一把鋒利的刀子硬生生地插進他的心頭。
可是他還是賠著笑臉:“是是是……巨哥,我是真的有事想要求你,你看,我前幾天不是麻煩你給我妹妹轉過去了幾千塊錢嗎?我、我這邊突然急需用錢,我能不能……”
電話那邊啪地一聲掛斷了,徒留下他臉上還保持著一抹強扯出來的笑。
如果、如果不是為了還在首都念高中的妹妹的話……
一想到這裏,魚上鉤的拳頭緊握,手中的老式手機被粗糙有力的手掌捏得哢哢響。人就是這樣的好笑,明明自尊心比誰的都強,他的體魄不比任何人差,可是摸著空空如也的口袋,他不得不把原本剛烈的性子棄之腦後。
魚上鉤再次撥通了電話。
“誒,碩哥,我是上鉤……”在夜色的掩護下,他再次對著電話點頭哈腰。
再次走出巷子,魚上鉤臉色灰青,整個人都顯得很疲憊,就像是打了敗仗的兵。可是他卻忘了,他原本是個高高在上的將軍。
就是在兩年前,初出茅廬的他在老頭子的安排下,帶領了眾多毒販子手持武器。在這樣的夜色下,包圍了皇城酒吧,在不驚動警方的情況下隻用了不到兩個小時的時間就把裏麵郭德重郭寧遠父子倆包括裏麵的所有人製服在地。
那次的戰役使得老頭子對他極為信任和重用。他本以為從此他便可以憑借自己的力量供鄉下的妹妹繼續念書,也許是老頭子為了壓製住他的手段吧,他們將他的妹妹從鄉下接過來了幾天,然後就送到了首都念書。
從此,魚上鉤為了供應妹妹念書,他幫助老頭子打了好幾場仗,都以成功告終。但是真正到手裏的卻沒有多少。他甚至可以猜得出來,老頭子打,賞下來的錢都被碩哥給吞了,他也一直都知道,他每個月給妹妹寄過去的錢大多都被巨哥克扣了。
可是沒有辦法,他從來都見不到老頭子,隻有碩哥在中間傳達消息。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妹妹被送到首都的哪所高中裏麵,隻有當時負責操作這件事的巨哥知道。
魚上鉤的心情一直都很不好,他原本想要坐在路邊喝一瓶子酒,可是手一摸兜,卻才發覺自己連吃飯的錢都沒有了。真的很好笑,無論他再怎麼努力地幫那些人幹盡壞事,卻甚至連自己的溫飽都解決不了。
他黑色外套裏麵穿的是一件灰白色略顯破舊的短袖體恤,這件衣服他已經穿了好多年了,當他還在念書的時候,中學剛剛開學的那一天,媽媽給他和妹妹一人買了一件無論是顏色還是款式都相同的短袖,他便是從那個時候一直穿到了現在。
魚上鉤深深地記得,就是在那一天,妹妹穿著新衣服背著破了一個口子的書包站在他麵前笑得燦爛,可是媽媽卻走了過來,對妹妹說:“丫頭啊……咱家沒有多餘的錢再供你念書了,你和哥哥,你們兩個隻能一個人繼續念書。丫頭,你是女孩子家家的,不需要讀那麼多書,把這個機會讓給哥哥好不好?”
妹妹聽完一下子就哭了出來,她拚命地向媽媽撒嬌,將書包裏麵上學期滿分的試卷拿出來讓媽媽看,可是這個原本就貧困的家庭隻有媽媽一個人在苦苦支撐,想要供應兩個孩子讀書,對於一個沒有收入的鄉下女人來說,這真的是一筆承受不了的開支。
那時候他就站在一旁看著媽媽狠下心來伸出巴掌來打妹妹,罵她不懂事。
這一幕就像是鮮紅色的印章一樣深深地印在了魚上鉤的心頭。因為當時的他沒有勇氣站出來保護自己的妹妹,在妹妹尖銳的痛哭聲中,他念完了三年的初中。因為在他生長的環境中,幾乎每家每戶都是這樣,即使再貧窮也都會讓家裏麵唯一的男孩子念書。
即使家裏的條件再不好,媽媽還是供應他從小習武,甚至讓妹妹輟學到田裏耕地也堅持讓他念完了中學。這世上有些事就是這麼不公平,很多人都將這些習以為常,可是對於魚上鉤來說,卻是對遭到不公平待遇的妹妹畢生的虧欠。
如果可以的話,他願意做任何事來彌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