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覺得這太陽暖得很，你呀，該多出來走動走動的！”靈月扶著她坐下，將披風給她披上，歪頭看了看，“這樣水紅色你穿著可真好看！”
靈月用小花鋤去將酒挖了出來，素白的手將泥土清幹淨，將酒倒入酒壺裏，用燙水溫著。
湘露輕嗅了一口，酸甜的梅子氣息，沁人心脾，“聞到這青梅酒全身舒暢了很多。”靈月楞了一下，看著她語氣鬆快，臉色似真的好了很多。
然而卻高興不起來，她記得府裏的老廚娘說過，人死前，會回光返照。精神突然好了起來，能吃能動不過是半天的事情…..
兩人對飲了幾小盞，湘露開口道，“小狐狸，你說人死後魂魄真的存在嗎？聽老人說，魂魄會跟著生前的記憶停留，去原來的地方走一遭。再穿過黃泉路，喝一碗孟婆湯，將這輩子了去。”
靈月笑中帶著淚，“可能會吧，如果這樣，你想去哪？”
“我啊，一輩子都在等待，錯過。若真這樣，我想回到小時候，告訴顧子玉，下輩子我還等，可希望他也能多等等我。”說到此處，咽入喉嚨的梅子酒莫名生出幾分苦澀來。
靈月替她攏了攏耳邊的碎發，“會的，都說前世因，後世果。你們前世的姻緣還未完，也會輾轉到後世的。”
靈月不知道人，或者說是生命真的是否有輪回。但此時，她隻能不斷安慰湘露，讓她在僅存的時間裏多一絲歡喜。哪怕，這歡喜是假的…..
太陽照在身上，竟感受不到一絲暖意，湘露隻覺得全身冰冷的厲害。看了看光禿禿的樹杆，免不了一番傷感，“我見他最後一次時，他歡喜無憂。一身青布粗衣，抱著牙牙學語的女兒，身旁跟著妻子。兩人溫聲細語的討論著撥浪鼓，哼~”
湘露苦笑了一聲，“你能想象我當時的狼狽樣嗎？我想過無數次，他說他是被逼迫的，無奈的。我想象了無數次他過得不好，愁雲滿臉，我要想辦法快些與他團聚。”
眼角一滴淚劃過，搖頭歎息道，“那刻，我不敢去麵對他，也不敢去打破。這婦唱夫隨的樣子我在腦海裏想了幾萬次，可沒想過，這人不是我…..”
“我隻能慌不擇路的逃跑，不敢做一絲停留，我想，這大概是我這輩子最狼狽的時候了…..”
靈月緊緊的握著她的手，哽咽著，“我知道，我知道……”
湘露斷斷續續的說著一些小事，都是曾經的。靈月看著她暗淡下去的眸光，心裏傷心的厲害，卻不得不壓抑著。
一上午的功夫酒才喝了半壺，湘露說話卻越發艱難了，依靠在靈月的身旁，“小狐狸，若我走了，你便把我燒了，隨風而去吧。我也好自由些，去想去的地方看看…..”
靈月含淚點頭，“好。”
從懷裏摸出一顆木珠子遞給靈月，“這，這東西倘若有天你有機會去和善州的平壤縣你將這顆珠子葬在興旺村東頭，我家門前的那顆……榕樹下。”
珠子不過是最普通的木材製的，上麵刻著個元子，靈月仔細看了看，“你姓元？”
湘露艱難的點了點頭，“對，我姓元，叫雙兒。湘露這名字是太後娘娘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