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是二更深。
厚重的雲霾遮住鐮刀細的月牙,愈發顯得昏暗無光。萬籟皆寂,更夫敲更的聲響通過巷道呼呼的過廊風遠遠傳來,竟像報喪的幽幽嗚咽之聲。
“啪”的一聲,一簇燭火亮了。
王仁禮端坐在太師椅上,捧一杯茶在手裏把玩,神情肅穆。
“我吩咐的事情辦得如何?”
“老爺放心,一切妥當!”一眉尖額窄中年削瘦男子躬身答道,正是王家總管謝群。
隻見他喜笑顏開歎道:
“老爺的計策實在是高,不僅重創嬙媯派妖女,還令江湖中人皆以為咱們已將玉玦用分身之計運到別處去,大都忙著分辨截擊同時啟運的四條車隊,卻萬萬不會料到我們仍敢把如此貴重的寶物置於王家之內。”
“哼,這些個不識好歹的混賬東西,竟敢與我爭?給我加強守衛,任何前來截擊奪寶的一個不留!”
“是,老爺。”謝群應道,旋又試探著問:
“老爺,江湖一直相傳弦月玉玦指示的地方擁有數以億計的寶藏和未知的巨大能量,不知是否屬實?”
“那是當然,世人皆知‘得弦月者得天下’,否則怎會引起如此大的爭奪?天待我王仁禮不薄,將此寶賜予我,昭示我來日必能成就大業!”
王仁禮哈哈大笑,旋又咬牙切齒起來:“隻有這樣,我乖兒死得才不算冤枉!”
“老爺節哀,人死不能複生,勿要因此再傷了自個兒身子。我已依老爺吩咐,將溫夢樓所有女人活埋殉葬於少爺墳前,以慰少爺在天之靈。”
“那自然是應當的,我兒生前最愛嬌俏美人兒,死後也不能讓他寂寞。”
王仁禮雖極力挺直腰,卻仍舊掩飾不了臉上的頹然灰敗之色。
謝群陪笑道:“能與少爺共死,到底也是她們有福氣。”
“區區幾個女人,怕是這奠儀太過寒酸,難顯王老爺愛子之心。”
王仁禮聽得這靜夜裏驀然響起的話語聲,大吃一驚,扭頭望向來人,喝道:“你是何人!”
隻見一陣黑煙似的身影如鬼魅般憑空出現,此人身形高削幹瘦,用黑布蒙麵,除了一雙神光如炬的鷹眸裸露在外,全身皆著黑衫黑鬥篷,掩在夜色裏幾乎隱形。
王仁禮心中驚駭,此時所處的內閣乃專門為商議要事而設計的密室,室內無窗無門,以氣孔通氣,僅憑開關進出,此人竟能在悄無聲息中破除所有機關,卻不驚動巡守的部下,可知並非易與之人。
“我是何人並不重要,王老爺是聰明人,自然知道我為何而來。”
來人聲音暗沉嘶啞,冷峻至極。
這王仁禮雖以經商發家,卻也是憑著一身好武藝白手起家,打拚至今的,縱使這些年被酒色腐蝕了精力,再無壯年一般矯健靈敏,但畢竟早時的基礎還在,絕非可輕易打發的等閑之輩。
“廢話少說,給老夫瞧瞧你有幾斤幾兩!”
王仁禮大喝一聲,拂袖掃往桌上茶杯,伸指一彈,那茶杯傾倒間射出一支水箭,直插黑衣人麵門。
黑衣人屹然不懼,反踏前一步,曲手旋起掌風作勢,竟將那水箭逼得原路返回,含了比來時更迅猛的攻勢,往王仁禮招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