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讚的話還沒有說完,鬆開了抓著黑衣人的手,改為抓住孩童的手臂,另一隻手依舊指向秦天德:“祖父,祖父,以後,以後不能,不能照顧,你了,以後,以後,你要聽,聽,聽他的話,跟,跟,跟他走。”
“祖父。”淚如泉湧的孩童早已泣不成聲,哭的像個淚人似的。
辛讚的這番臨終遺言,讓秦天德有些摸不著頭腦。讓黑衣人跟著自己,是要監視自己,說明辛讚還不信任自己,那為什麼又要將孫子托付給自己?
這時候辛讚的氣息更加弱了,眼看隨時都有咽氣的可能,秦天德連忙說道:“辛大人放心,秦某定將令孫帶回臨安,妥善照顧培養成才,以了結大人的心願。
大人,不如你提早給令孫賜個字吧,等到他加冠之時,也好有個表字。”
“有,有,有……”
油盡燈枯的辛讚此刻已經無法說出一個完整的詞語了,一個“有”字音說了重複了幾遍。
秦天德看著不忍,忍不住插口道:“老大人可是想賜令孫表字幼安?”
聽到秦天德說出“幼安”二字,辛讚眼中頓時閃過了一道異樣的光芒,不住的點頭,想要開口在說些什麼,但卻最終合上了雙眼。
“祖父!”
“主人!”
孩童匐在辛讚的身上,不住的哭嚎,終是昏了過去。黑衣人卻是站了起來,拾回了自己的長劍,跪在辛讚的屍身旁邊,將劍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你這是幹什麼!”秦天德怎麼也沒有想到黑衣人與辛讚居然會如此主仆情深,黑衣人此刻竟然要殉主而死!
“秦大人,之前在下多有得罪,還請你遵守承諾,照顧好小主人,否則我就算變成鬼也會回來找你算賬!
主人,是屬下的疏忽,才讓辛平這狗賊有機可乘,害了主人的性命,屬下這就下去陪您!”
“你住手!”秦天德連忙大聲喝道,同時飛起一腳,踢掉了黑衣人手中的利劍,“既然你這麼忠於辛大人,難道你忘了辛大人臨終前的遺命了麼!
辛大人讓你跟在我身邊監視我,萬一我真是秦檜之流的奸臣,你這一死,辛大人今日豈不白死了!”
“嗬嗬,”黑衣人從地上站了起來,自嘲的笑道,“秦大人,你是什麼樣的人,在你一刀刺向辛平的瞬間,我就已經看明白了,老主人也看明白了。
他那麼說,隻是擔心我心中內疚,在他死後會自刎謝罪,所以才故意說讓我監視你之類的話語。
嗬嗬,可笑啊,老主人一直以為你是秦檜的侄兒,與秦檜乃是一丘之貉,此次出使金國,就是為了出賣大宋江山,看來還是你說得對,燕京那邊傳出來的消息,根本就是一個騙局。”
說著話,黑衣人跪倒了秦天德麵前:“秦大人,我這一輩子沒有求過人,如今臨死前隻求你一件事,好生照顧我家小主人。”
看到黑衣人又準備去拾起落在地上的長劍,秦天德連忙說道:“既然你對辛大人如此忠心,你可知他這一生最大的兩個願望是什麼?
一是能夠回歸故國,二是大宋能夠收複故土。
如今前者他做不到了,我隻能完成他的遺願,將他的孫子送回臨安,也算了了他的心願;但後者他雖看不到,但若是有了你的幫助,或許就能夠成功,如此一來,每年掃墓祭拜他時,就可以將此事告知,以為他在天之靈!”
“有我的幫助?”黑衣人一愣,口中喃喃,“我隻是個刺客,精於刺殺之道,其餘什麼都不懂,我能有什麼用?秦大人莫要欺我了。”
“你不試試怎麼會知道我說的是真是假?將來我大宋北上伐金,滅金之戰是否能夠成功,就完全取決在你的身上了!”
說道這裏,秦天德倒著退到門邊,關上了房門,然後來到黑衣人麵前,小聲嘀咕了起來。
黑衣人的目光先是從質疑變成了疑惑,然後又轉變成了興奮,到最後他眼中閃過一道精光,恢複了之前的平靜。
“大人所言可都是真的?”
秦天德堅定的點了點頭。
“那我如何能夠潛入完顏亮身邊?那完顏亮又怎可能信我?”
“我自會想辦法安排,你隻需要相信我,還有保持耐心。”
黑衣人思索了一陣,猛地站了起來,堅定地點了點頭:“好,我就相信大人這一回!”
看到黑衣人放棄了求死的念頭,秦天德心中一陣輕鬆:“說了這麼半天,我還不知閣下怎麼稱呼呢?”
黑衣人的神色立時又變得黯淡,好一會才幽幽的說道:“我應該是已死之人,如今還苟活在世上,就是為了完成老主人遺願,大人以後就叫我‘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