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昚狐疑的掃量了秦天德一眼,心中依然懷疑,卻沒有再追問此事,而是問道:“姐夫,你還沒有告訴朕,朕該如何才能夠使得群臣懾服,就像他們對你那般。”
秦天德斷定,趙構除了對趙昚說了那些之外,絕對還有別的,不然趙昚的態度絕對不會轉變的這麼大。不過趙昚不說,他也沒法去問趙構,隻能裝作不知,認下了自己這個身份特殊的小舅子。
“官家,你與我不同。朝中官員最怕的是我的拳頭跟道理,但我和他們在本質上還是一樣的,我們都是官家你的臣子。我掌權,最多落得個擅權弄朝的罵名,我要想對付哪個官員,雖然拳頭必不可少,但總歸還是需要找個借口來講講道理的。
但若是官家掌權,情形則大大不同。官家若是想讓一個人死,可以不用任何借口,一言可決臣子生死,伴君如伴虎就是這個道理。”
你還知道是朕的臣子?還伴君如伴虎,朕怎麼就從來沒感覺過你怕朕呢?
趙昚低頭把玩了一番手中的茶杯,說道:“我姐說,你一直都想幫我使得皇權集中,可我為什麼沒有感覺到?”
對於趙昚話語中“朕”“我”的不停變化,秦天德能夠理解對方的心態,他伸手想要去摸一摸趙昚的腦袋,可是突然想到趙昚的身份,最終還是把手撤了回來。
“官家,你是一個有抱負,有大誌的皇帝,本應當讓百官敬畏。可你明白什麼叫敬畏麼?你登基之後,可曾做過什麼值得百官尊敬的事情?又做過什麼讓百官畏懼的事情?你總是在想盡辦法針對我,但卻總是失敗,這讓百官如何去敬畏你?”
“那是因為你獨攬大權,若你不倒,朕如何能夠掌權?”
“嗬嗬,這幾個月我不在朝中,官家掌握了大權麼?朝中一盤散沙,官家有否想過因何會造成這種局麵?”
趙昚默然。
“官家,你提出戶部尚書人選被官員勸諫後,為何不再堅持,為何不動用手中的權力,為何輕易就屈服?”
這是趙昚的缺點,遇事太過猶豫,缺乏快刀斬亂麻的魄力,曆史上也是如此。
“你的意思是說,要朕手起刀落處斬部分官員?你可知無緣無故處決官員,朕嗯暴君有何分別?”
“什麼叫無緣無故?朝中大臣相互攻訐,官家即便不知道哪些是真哪些是假,可當年秦檜的黨羽有不少投靠了範同,這些人即便罷黜處斬,百姓們也隻會拍手稱快,而朝中那些家夥,最多就會說‘官家三思’‘官家不能有違祖製’之類的廢話,還能說什麼?
官家就是臉皮太薄了,別忘了你是皇帝,一言可決生死。殺的人多了,看誰還敢瞎逼逼?”
趙昚想到了直接或者間接死在了秦天德手上的大批官員,雖然秦天德落得個嗜殺成性殘暴不仁的罵名,可那些人從根本上確實都有取死知道,而且也的確起到了想打巨大的震懾作用。
不過他還是有一個問題不明白:“什麼叫瞎逼逼?”
“呃,這個,大意上就是說沒人敢亂嚼舌根的意思。”秦天德隨意解釋遮蓋了自己的一時順嘴,接著又說道,“官家,若是你直接將範同下獄,即便當時沒有任何理由和借口,不用過夜,趙鼎那幫人必定能夠呈上範同犯罪的證據,若是範同被罷黜或者處斬,你覺得朝中官員還有人敢輕易反對你的意見麼?
眼珠別亂轉,我知道你現在想什麼呢!殺伐隻是一個手段,你殺範同這樣的家夥,基本上沒人會說你是暴君,若是你敢隨意處決趙鼎這樣忠心耿耿的大臣,必然回落的暴君的罵名,而且朝中的秩序也會打亂!”
“秦天德,既然你認為範同罪已至死,為何當初還要將其擢升為右相?”
“官家,你還是太嫩了,平衡你懂麼?若是朝中全是趙鼎這樣的家夥,不是會對你的旨意提出質疑,可你偏生殺不得,罷貶不得,這該當如何是好?
所以朝中需要有一個與趙鼎格格不入的人與趙鼎製衡,而且太上皇當年寵信微臣,不惜破格提拔,除了惜才之外,也是想讓臣在朝中挾製秦檜之。
作為皇帝,尤其是你,擁有成為明君的潛質,那就必須將朝臣掌握在股掌之中,如此才可能真正實現你心中的抱負。”
秦天德已經決定改變對趙昚的培養方式了,逆境成長法顯然已經難以實現,隻能換種方法,因此他今日對趙昚說了許多,說的口幹舌燥。
然而趙昚聽到這裏,居然反問了一句:“姐夫,我將來能夠將你掌握在股掌之中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