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到了這個點兒,李績總是會借著工作的名頭,來陳華的小帳篷蹭東西吃,當然,這個小帳篷,是全軍營最暖和的地方,也隻有陳華這個閑家夥,才會帶著人去山上砍木材燒成木炭取暖,軍中誰還有那個閑功夫,注重那麼多?
李績進來帳篷,立刻就將擋在門口的簾子拉上,然後立刻蹭到陳華圍住的火爐前,渾身發抖,道:“媽的,冷死本帥了,這高麗的鬼天氣,如果沒有到這兒,斷然不會知道,高麗人每年冬天,是要冷死多少人。”
看見這個打著工作的名義又來蹭飯的家夥,陳華也對他無語:“李叔,要不要先來一碗熱騰騰的米酒?小侄加入了一些材料,喝過之後,保證全身發熱,精神舒暢。”
“還愣著幹嘛,給端上來啊,你小子,整天躲在屋裏麵研究吃的。哪知道我們這些在外麵跑著的人的辛苦。軍中士兵的凍瘡病,已經有半數的人患上,這個辦法,連你小子都沒法治療,我這個將軍,就更沒招兒了。”
李績說話的時候,陳華已經端來一碗熱騰騰的米酒。
李績不客氣地接過來,也不管是否燙。他的嗓子,都快結冰了,熱酒正好解凍。
喝完一碗之後,李績才嘖嘖感慨,大叫了一聲痛快。然後,這老頭,倒也不客氣地拿起筷子,在他麵前,一口小鍋裏麵撈東西吃。
“賢侄啊,你說,我們在這裏受罪就算了,連你們這些文官,也在這裏受罪。你看,李大人病了,王大人也身體不適,這整個使臣團,現在就隻有賢侄獨立撐著,高麗那麵,也沒有傳來願意和談的想法。要不,老夫派人,把你們先送遼東城去,李靖大元帥在那兒,遼東城比這兒要好得多。”
陳華一邊吃著熱騰騰的火鍋,一邊道:“李大人和王大人,不願意離開這兒,對小侄說過,就算是殉職,也要守在離高麗最近的平壤。外麵的三萬將士,還守在冰天雪地裏麵,若叫我們此刻離開,隻怕,從此以後,大唐的軍隊,就不歡迎我們了。”
李績隻顧吃,偶爾說上兩句道:“嘿嘿,老夫也就說說,試探一下賢侄,是否有吃苦的心,想不到,賢侄看的比老夫清楚。我們這兒的三萬將士,其實還不算最苦的,薛瘋子的水師,才是整個遼東,最困難的隊伍。賢侄可能也知道,如今這天氣,水上打仗,完全就是拚毅力啊,不過,薛瘋子也算是個人才,深入敵營,還能打出幾場漂亮的勝仗,老夫也要堅守住這兒,來年也打個漂亮的勝仗出來。”
李績憤憤說著,言語中,也有為此刻的窩囊感到憋屈。若叫這天氣,不這麼惡劣,他李績,一定能夠打出捷報。
百濟薛萬徹的水師,的確是如今遼東戰場上的一顆深水炸彈,不但在嚴寒的天氣作戰,而且戰鬥勇猛,百濟人聞風喪膽。在這戰火突然就熄滅的遼東,薛萬徹就像炸彈一樣,在遼東的最南麵,處處爆開,時時捷報。
“待到春來三月八,百花開後梅花殺。衝天香陣透遼東,滿城盡帶黃金甲。”閑著無事,陳華順來一首篡改的詩,活躍下氣氛。這種情況,不但李績憋屈,他又何嚐不覺得憋屈。盡管知道,不會被高麗人拖死在這兒,但整個冬季熬過來,隻怕能夠戰鬥的人也所剩無幾了,現在,陳華最希望的是,長安的防寒物質,能夠盡早準備好。遼東駐守的士兵,能夠得到保暖,冬季的凍傷不會很嚴重,春天,就可以廝殺了。
正如三國裏麵的話,馬肥人壯,正是廝殺好時機。
李績聽了陳華念的詩,渾身上下都覺得有一陣暖意升起。
“好詩!”李績讚不絕口道:“聽賢侄一詩,老夫當飲三碗酒。”說完,李績哈哈大笑,碗中的酒一幹而盡,雙眼之中,竟然藏著驚人的銳光。
他可以等,等到春來三月八,百花開後梅花殺,衝天香陣透遼東,滿城盡帶黃金甲。李績心中,早就憋著一肚子的火氣,等到明年,高麗如果,再是如此不識趣,他可不就如此輕易地守在高麗國都的大門外,而是要做一點讓高麗人也害怕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