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若視臣為草芥,臣必視君為仇寇。榮留王如今留不得顯赫的淵蓋家族,那就不得不怪,淵蓋家族做出對不起主上的事。遣人使唐,就是想聯合唐朝的力量,和淵蓋家族手中的兵權,對付榮留王,盡管知道,唐王野心勃勃,但為了保全家族,不得不走這一步歸降的棋。
房玄齡整理了著裝,立刻讓府上的人趕馬進宮麵聖。
淵蓋金貞和金影主仆二人被安排在房府,暫時等著房玄齡進宮麵聖後再作打算。
赤日炎炎,夏日的暑氣,能夠讓人心煩意亂地嚷嚷為何不下兩場雨。當然,那些身邊有搖扇小婢的王孫公子,則是不用考慮外麵是幹旱還是多雨,天氣炎熱,他們就坐在家裏納涼,冰鎮寒瓜,冰鎮涼粉,隻要是能解暑的,奢侈浪費地讓仆人準備充足。避暑的別院,避暑的莊園,也都擠滿了沒事兒做的貴族,圍在一起打打麻將,打打色帕克,日子就那麼一天天浪費渡過。
每年的夏季,長安城的貴族,大抵都是如此過來的。
遠在長安城外的玉山,上麵也住著一群不大不小的貴族,不過和長安城閑暇的貴族相比,這群貴族,則是頂著頭頂的驕陽,帶著鬥笠,汗流浹背地遊走在玉山腳下的稻田裏麵。渴了,就喝大碗的葉子茶,餓就暫時就隻有饅頭稀飯充饑,雖然很艱苦,但他們總是有期盼的,隻盼著秋天收成以後,得到的種子,來年種下去以後,能夠給每一位農戶家,平均每畝地能夠增產兩成的糧食,就算再苦再累,想想也覺得心裏舒服多了。
我們不是享樂的人,隻是現在還沒有到享樂的時候。
陳華的嘴上,最喜歡嘮叨這句鼓勵的話。再堅持幾天,等稻子全部進行完人工授粉之後,今年的一項工作算是圓滿完成了。
又到了中午吃飯休息的時間,從玉山上送下來的午飯,被扛到試驗田裏麵。一群餓瘋了的人開始如出欄的豬豚搶食。
像個老邁種田翁的蘇勖,將頭頂的鬥笠摘下來當做扇子,在耳邊搖起扇風,夠為難老蘇了,這麼大歲數,為了見證雜交水稻是如何弄出來的,非得跟著陳華他們這種壯勞力下田實驗。幸好,老蘇的身板兒還結實,不過是曬黑了些皮膚,看起來更加年邁了。
已經知道何為人工授粉的老蘇一邊搖著鬥笠,一遍含糊地問道:“這幾畝地的種子基地,不知道來年播下去能夠種出多少糧食,這道是讓人心理麵期待著。幹了一輩子的格物,哪一個不是想能夠圖造福萬民?哎,要不是碰見了你小子,老夫不過還待在弘文館,混混沌沌過一生呢。”
“這隻是試驗,規模頗小,拿不上台麵,如果真要大規模的培養,但憑玉山這一處,肯定是不行的。人手不夠啊。幾畝田,都讓我們忙碌了十來天,多了去,那還不忙死。”看了眼遠處,那些不是用來培育雜家水稻的稻田,若想大規模地生產種子,隻怕這玉山下的千畝良田,都要給全部占用了。
老蘇點頭讚同道:“的確是累,要不是每次回去,程老頭,都給喝上兩口草藥酒,老夫都起不來床。不過,也有盼頭,我們現在頂著烈日勞作,以後這天下少餓死兩人,也是一件功德。”
陳華跟著笑起來,是啊,佛家不是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這雜家水稻,能救多少條人命?如果照此功德算下來,自己隻怕都成佛了。
陳華換了個話題。“蘇老,前些天,我和你說的那種鋅礦,不知道,你可曾找到?”
“倒是找到了,不過,恐怕要開采,也開采不了多少,這種礦,含量本來就極少。”
“多少無所謂,隻要能開采出來,那便是好的。”
“這鋅礦,你準備用來做什麼?老夫倒很好奇,你小子,對地底下的礦脈,突然間,好像很感興趣,先是那個所謂的山西黑煤,然後是石油,再則是銅、鐵、鋅礦。你小子,若是要對金礦感興趣,老夫就要開罵了。”
被老蘇這麼一問,陳華頓時語塞。
他該說什麼呢?難道說,自己要害死成千上萬的人,所以才打起了地裏麵的礦物的主意?李泰那麵又來信了,製衡吐蕃的計謀,是陳華和老李拍案商量好了的,他豈能忘記了此事,將李泰丟在吐蕃國內一個人扛著。
何處話淒涼?
此時此刻,陳華隻有用這一句來安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