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客人,如果花錢買下東西,店家自然不會再想著辦法,要從客人手上,將賣出去的東西收回來,這樣做,無疑是自砸招牌,客人的脾氣若是差點,以此借口當場砸店也是占理的。剛才還相談甚歡地付錢買了那盒螺子黛,現下,立刻被女侍應答複,這東西不能賣,店裏麵可以拿其他貨物賠償。這擺明了,就是失信,金姑娘可沒有君子成人之美的習好,平平淡淡丟出一句不讓的話,比起那些動輒就用身份壓人的客主,她這種看似軟柿子的拒絕,恰到好處地讓對方多出一個心思去考慮她的身份,疑雲有疑還是疑雲有雲,這就要靠對方挖空腦袋去想了。
眼前這位小姐肯定是貴人無疑了,女侍應當然不會傻傻地說出傷害顧客的話以求達到目的,這種棘手的事情,女侍應覺得交給掌櫃的來辦理。像她這種店裏麵的適應,得罪誰都討不得好,幹脆打太極能推則推,讓管事兒的來麵對。
勸說金姑娘放棄對螺子黛的購買無果,女適應隻好再次跑去折腰男人那兒述說辦事的難堪。折腰男人剛剛帶著一群貴人去了店裏麵專門的包房,此間聽了女適應的話,折腰男子臉上神情連續變了三種,然後決定自己親自過去交談一番,螺子黛是萬萬不能賣的,雲夫人早早就預定,這賣剩下的最後一盒,都沒有落到雲夫人頭上,洛陽春的好日子就要到頭了。
從親自迎接幾位貴人的包房裏出來,折腰男人帶著胭脂店裏幾樣不錯的胭脂來到金姑娘身邊,他也算是識人有數的老江湖了,一樣就看出,能在這店裏麵消費幾十金的闊氣女子,身份背景肯定不簡單,所以,說話的時候,竟沒有那般強橫:“姑娘,實在是不好意思,小店的螺子黛,委實是不敢賣給姑娘。某家手裏,還有幾種和螺子黛差不多的眉筆,姑娘如果覺得可以,這些東西,就當本店賠償之物?你覺得如何?”
語氣盡量低沉,帶著些許懇求的調子。折腰男子,隻希望對方是個很好說話的客人,就算虧本一些也沒啥關係的,隻要不得罪洛陽春背後的靠山雲夫人,這點損失算不得什麼。
金貞仿若沒看見麵前突然多了一隻蒼蠅,還在繼續選購她認為可以用到的東西。
“不好意思,奴家有個習慣,自己喜歡的東西,就不會讓給別人。”金姑娘這句,算是給出了明確的答複,這螺子黛,她不打算讓給別人。
折腰男人臉上堆起若幹苦笑。這時,一側包房裏麵,立刻有潑悍的聲音傳出:“趙四,你這個廢物,死那兒去了,還不快給本夫人滾進來。”
折腰男人,也就是雲夫人嘴裏的趙四,聽的那邊包房裏麵的呼喚,不得不皺著眉頭應了一聲:“雲夫人,小的,這就來了。”他顧不得如何從金姑娘手中搶螺子黛的問題,姑且先去伺候好那些貴人,說不定,今天雲夫人就把螺子黛的事忘記了呢。
趙四不由己地跑去了包房那兒伺候著貴人,剛進門,雲夫人那恨不得嫌他來的太慢的眼神,淩厲地可以殺死他。
“本夫人聽說,店裏麵才購了一批波斯國運來的螺子黛,東西呢,還不快拿上來讓各位貴人瞧瞧?”好不容易,介紹幾位閨中姐妹,還有一等一的長安城大貴人,雲夫人趾高氣揚吆五喝六一個小人物趙四可來勁兒了,大有她就是這洛陽春的東家,下麵幹活人侍應今天不把自己帶來的客人照顧好了,她就失去了麵子,自然是要發火的。
長安城的女人,都愛麵子,這點讓人深痛惡覺。原本還想著蒙混過關,以為螺子黛的事情,雲夫人不會提起,哪知道,她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這種從波斯國遠道而來的螺子黛。
可是,因為銷量不錯,這螺子黛,店裏麵所有的貨,都已經全部賣完了啊。
趙四隱有難言,生怕自己說錯每一句話,就會被雲夫人吃了似地。
他苦笑著,感覺特委屈的樣子:“雲夫人,這最後一盒螺子黛,剛才就被客人買了去了,店裏,店裏,已經沒有餘貨了。”
“什麼?被人買了去了?什麼人敢有如此大的膽子,居然敢買本夫人看上的東西,人呢?此刻還在店中沒有?本夫人倒想親自見見,究竟是何人不識趣?”雲夫人沒有追究趙四的失責,反倒是看不慣那個買走螺子黛的人,放佛那人在她嘴裏塞進去一隻蟑螂,讓雲夫人渾身都不舒服。
麵子被折,雲夫人心裏肯定是極不爽的,尤其是那個買走螺子黛的人,雲夫人已經認定,她就是故意讓自己丟麵子的。
“那人,那人,還在店裏麵,隻是,若是明著要從別人手上收回已經賣出去的東西,這恐怕,恐怕有損本店的名聲吧?”趙四在商言商,一本正值說道。他心裏卻樂開花了,就是不知道,雲夫人這婆娘會不會幫他們解決難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