汐箬很想哭,可是她太累了,累得流淚的氣力也沒有了。腦海中總是不自覺地重複著筱林和別人擁抱的畫麵,耳朵裏滿滿當當的都是筱林冰冷的嘲笑,她在他眼裏看起來多麼像一個乞丐,拋盡所有的尊嚴隻為了一個可笑的利用價值。
她趴在窗前,瑟縮著漸漸抱緊了身子,眉頭一直皺著,固執地不肯舒展。眼前隻有黑蒙蒙的一片,亦如她的心。她閉上眼睛,想起了童年的夏日和荷塘。
那時拜月宮裏有一片很大的荷塘,碧綠的葉子,映襯著滿池嬌豔的荷花。十三歲的筱林和八歲的汐箬背靠背坐在水塘邊,任由陽光毫無遮攔地灑在兩張稚氣未脫的笑臉上。
小筱林轉頭問小汐箬:“汐箬最喜歡什麼顏色呢?”
小汐箬手裏擺動著狗尾巴草,笑得很甜很美。她眨了眨長長的睫毛,認真地回答道:“紅色!“
“為什麼是紅色呢?”
“因為新娘子都穿紅色!”
小汐箬的臉很開心地笑著,猶如滿池的荷花開得很燦爛,顏色比荷花還要粉嫩透明許多。小筱林看著,遠比看著荷色更醉心,臉刷拉一下就紅了。
“汐箬想當新娘嗎?”小筱林刮著她的鼻子,逗趣地問道。年少的他心如鹿撞,陣陣洶湧。
“是啊!”小汐箬用力地點著頭,回答道。
“那......”小筱林突然有些激動不已,表情有些為難,有些羞窘。他又趁汐箬不注意緊緊地抓住她的小手,終於鼓足了勇氣,說道:“那箬兒願意當我的新娘嗎?”
“哈哈哈!”小汐箬一下子興奮地從地上蹦了起來,險些整個人都撲進了荷塘裏。幸好那時的筱林眼疾手快,迅速扶住了她嬌小的身子。汐箬快樂地拉著他的袖子,一邊輕輕地搖晃著他的胳膊,一邊害羞地說著:“我最願意做哥哥的新娘了,哥哥不可以反悔了哦!打勾勾好不好?”
筱林微笑著,心裏灌滿了蜜糖。他彎下腰,伸出了小指,很幹脆地掛在了她的小指上,一生的承諾都係在了這兩隻手指上。
荷塘裏,滿池鮮嫩的荷花靜靜地綻放著,偶爾有兩隻蜻蜓雙雙停落在荷花上,溫馨地閃動透明的翅膀。然後塘中,兩雙小腳在水麵上輕輕地蕩漾著,滑出一圈又一圈美麗的漣漪,波動著幸福的彼岸。
小汐箬歪著腦袋,如墨潑般的烏絲順著她嬌弱的肩膀滑落下來,飛散在空中。她忽然想起了一個問題,有些疑惑。“可是,筱林哥哥你為什麼要我做你的新娘呢?”
筱林的眼睛明亮起來,他側過頭,半眯起眼睛,故作無奈地回答道:“因為我隻見過你一個女的啊,總得有人要你啊!”
小汐箬聽著,怔了怔。然後嘟著嘴,小腦袋左右搖了搖細細地思考著他的答案。忽然,她猛地用腳拍打著水麵,水珠飛揚,濺在了小筱林的頭上、身上。
小汐箬看著,笑得東倒西歪。那銀鈴般的笑聲漾開在兒時的荷塘上,久久不散......
兒時最美的夢是筱林給的,但如今又是他親手把這個夢摔得粉碎。汐箬睜大了眼睛,朦朧間月光下那片荷塘依舊靜靜地開著花。她猛然起身,直接從窗外跳了出去,一路狂奔飛向那片荷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