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喜事(1)(1 / 2)

一九八八年春。三月初一。

寂靜的夜裏沒有月亮。天空中閃爍著點點星光,傾灑在連綿起伏的大山裏,隱隱約約可以看出眾山堅挺的輪廓。一個原本不大的小山村坐落在一道山梁下,坐北向南,被一個小山包分為東西兩個更小的村落,但村名還是同一個——蘇租!蘇租村東西兩邊生活著兩個不同的民族——苗族和漢族,四麵群山環繞,好似大風吹過的跌宕起伏的海麵上的一葉小舟。村莊南麵緩緩而下呈現出一個漏鬥形的山衝,山衝最下端接著一條自動西下的小河溝,隻有在雨水繁多的雨季才能從群山裏彙集到湍急的河水,由此流入菲白海子。在雨水少的季節河溝裏的水是很少的,甚至在溝裏見不到流水,頂多也隻能看見溝底的泥潭裏灣著點兒。當地人沒見過常年不斷的河流,當然,這主要是由於當地沒有河。因此在雨季見到河溝裏有很多水就把它叫做“大地河溝”。跨過河溝,一道一二百米高的山梁橫在前麵,山的那一麵就是當地有名的菲白海子,村裏人自然也把那道山梁的埡口處叫做“菲白埡口”,意思大概就是,菲白海子的一個埡口或者過了那個埡口就到菲白海子了吧。由菲白埡口越過菲白海子直對過去的山梁下麵有一個叫“舍得”的村子,也是在山的那一麵,是看不見的。從埡口那兒倒是可以瞧見舍得村過去不遠的一道更高的山腰上,坐落著一個幾十戶人家的村子,叫“白沙坡”。再過去的山似乎都不及那山高,因此隻能看見灰蒙蒙的顏色,別的再看不到什麼。菲白埡口所在的山梁呈東西向橫著,(前麵我已經說過的。)山勢向西延伸出一段較為平緩的波浪線,漫過“鬆坡”直到山梁西側的盡頭。那個地方被村裏的人叫做“尖山”,緣由是那座山頭很尖,但那也許是很多年前的形狀,如今看來卻是不尖的。遠遠望去倒是像匹飛馳到斷崖邊緣急刹而停的野馬,立起身來,兩腿直蹬在海子裏。向東的山勢越來越高,同樣畫出連綿的波浪線,時而平緩,時而大起大落直到最東邊,畫出那道山梁的最高點。那地方原來有一個名副其實的名字——叫“青頭坡”。在十多年前那道山梁上都布滿了青翠的鬆林,十分茂盛。遠遠望去,山梁的最高處青翠欲滴,因此人們就給了它那麼個美麗的名字。就連前麵提到的“鬆坡”的名字也是由此而得名的,顧名思義也就是長滿鬆樹的山坡。但如今是看不見半棵鬆樹的,倒是能見遍山的紅土和布滿溝壑的草叢,頂多參雜著幾棵零落的杉樹。青頭坡也是早就名存實亡了,山上的樹早已不知哪兒去了,隻剩下些裸露的黃泥和低矮的草叢。山梁的盡頭和我前麵說過的河溝的盡頭相距不遠,它連接著別的山脈繞過河溝,大起大落地繞了很多個彎彎回到蘇租村的東邊,從“還願坡”頭急落到村裏。

蘇租村西麵仍然是一座座高低錯落的山坡,其間零星散落著幾個相距不遠的小村莊。不曉得山勢延續了幾十裏才筆直的栽在蒙自壩子的東北邊,俯視那一馬平川的蒙自壩區,遙望對麵那被稱之為“中國錫都”的個舊大坡。

正北邊可以看到最遠的地方是一道高而筆直的山梁,呈東西向橫著,再過去就隻知道那與蘇租村已經不屬於同一地界,也不曉得那山梁背後是一番什麼樣的天地。山梁下是:眾山生石少長樹。一座座大大小小,怪石嶙峋的石山忽高忽低的向南方走來,在距蘇租村不遠的“香塘”村北邊直立著,向西延伸的山勢漸漸凹下去了幾十米,呈現出一個平坦的凹子,露出“黑龍村”的村頭。

在蘇租村北邊——以“竹子凹塘”北側為界的地方向東西兩邊延伸出一條彎彎曲曲的,但是很明顯的分割線,分割線以北都是怪石嶙峋的石山,那是一塊土壤稀薄的紅土地。除了山間凹陷的凹子裏多有些紅土之外,山坡上除了滿山的石頭、蕨類植物和野草,很少能看見幾棵樹木。居住在那一方的人們常年都在為飲水困難和溫飽難以解決而發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