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舞升平,美酒佳人,皇宮今日一派喜慶氣象。剛為皇帝誕下皇子的淑妃娘娘著大紅色繡有富貴牡丹的宮裝坐在皇帝右邊,一隻耀眼的彩風欲飛金步搖斜插在她發髻上,熠熠生輝,臉龐是產後特有的圓潤豐滿,透著掩也掩不住的喜悅。富貴逼人啊!
皇後是一向的端莊嫻雅,也身著紅裝,不同的是上麵有金線繡的百蝶穿花圖案,散發一層朦朧的金色光彩,似乎隻有這樣,她今日才不會被比下去。
二人都不時地向皇帝敬酒,仿佛在暗中較勁兒,一個剛坐下,另一個就接著站起身。向非晚,曾經也是個很美好的女子吧?皇宮,改變了多少人?
皇帝今天似乎十分高興,所謂龍顏大悅也不過如此,一旦有酒杯送到嘴邊,他就一仰脖喝下去。
我垂下頭,夾起一筷子菜放進口中,不敢喝酒,我知道自己的酒量,恐怕今日生變,一個醉酒的人怎麼應變?
轉過眼去看容琰,他也是應景而已,今日是他公開眼疾已經治好後的第一次“大型見麵會”,不時有官員上來道賀,每當這個時候,容琰就與我同時舉杯,表示感謝,我卻隻是做個樣子而已。
一切仿佛都很正常,仿佛就是皇帝喜得皇子後的一個宴會。有多少人知道看似平靜的繁華景象下一場大變在醞釀?
“皇後在看你。”容琰裝著喝酒,側身過來在我耳旁輕聲說到。
我一驚,卻不敢抬頭去看。“怎麼辦?”我也小聲說。
容琰正待說話。
“皇上,臣妾有個不情之請。”正好一隻舞曲跳完,殿上相對安靜,人人都將皇後的話聽到了耳裏,於是都靜了下來。
“哦?皇後有什麼要求,但說無妨。”皇帝樂嗬嗬的,帶三分醉意。
“今日皇上有喜,百官朝賀,但是皇上可別忘了,還有一人是大喜呀!”皇後點頭笑說。
“哦?是誰?”皇帝也來了興趣。
“正是永安王爺。他二十年的宿疾痊愈了,難道不是大喜?”皇後纖指一點,直朝我們所在的地方。一時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我和容琰身上。
“皇後說得很有道理。”皇帝看向我們這邊,點頭表示讚同,臉上還是笑著:“來,給永安王爺賜酒一杯!”
“皇上且慢。”皇後卻攔住了,“臣妾以為,賜酒應當,但卻不應該賜給王爺。”
“哦?這話怎講。”皇帝示意侍女暫侯,問到。
“您想啊,永安王爺宿疾能治好,誰的功勞最大啊?是誰悉心照料王爺,為王爺尋醫問藥啊?”皇後柔聲說到。
我心中暗叫不好。
“姐姐就曾為永安王爺尋醫問藥啊!”正在此當兒,一旁的淑妃突然插了一句。
這個淑妃,也是個厲害角色啊。她這麼說,是想暗示什麼?
皇後卻連臉色都不變一下:“妹妹說得也是。但是我為永安王爺問藥,為的是為皇上分憂,王爺是皇上的左膀右臂,皇上最關心他的身體康健,我做的不算什麼。要說功勞最大,卻是另有其人。”
“姐姐可是說的永安王妃?”淑妃嬌笑插口。
“正是。”皇後本來還要說一大通的,卻被淑妃一口說出了重點。
“這永安王妃,臣妾也是一看就覺得可親,越看越覺得投緣呢!皇上,王妃這麼大的功勞,你可得好好謝謝她呀!”淑妃說著,半個身子都倚在了皇帝身上。皇後起頭的話,到最後倒好像是她的提議的一般。
一直沒有說話的皇帝突然聲音洪亮的笑起來。這笑得突然,眾人都愣了一下,又都忙掩飾過去,皇帝笑罷,大聲說:“好,給王妃賜酒!”
我心中為難,卻隻得跪下謝恩。
一個宮女模樣的端著托盤下來,上呈一壺酒和一個酒杯,傍邊並行著另一個宮女。眼見著那兩宮女離我越來越近,我突然心中打個突:這要是皇帝和皇後串通的一場戲,這酒有問題的話····
我下意識地回頭去看容琰,正看到他的眼睛裏,他稍稍地點了點頭,仿佛在說一切有他。我的心安定下來。
一個宮女舉著托盤,另一個宮女將酒杯斟滿,雙手送到我麵前,我正要伸手去拿,忽覺耳邊一陣疾風如一條線般劃過,哐當一聲,酒杯從那宮女手中掉到了托盤裏,拿著托盤的宮女一驚,失手將托盤連同那壺酒都掉到了地上。一瞬間,大家都愣了,我的手還舉在半空。
“皇上恕罪!皇上饒命!”首先反應過來的是那兩個宮女——性命攸關,誰都沒有她們反應快。二人趴在地上,不斷地磕頭。
皇帝還未說話,皇後騰地站了起來,怒道:“大喜的日子,哭什麼喪呢!還不快去重新拿酒給王妃斟上!”
那兩個宮女眼看活命有望,忙一邊謝恩一邊站起來正要去,一個洪亮的聲音響起:“不用費事了,就用朕的酒!”
我抬起頭,感覺到皇帝的目光從遠遠的高台上傳來,那麼遠,卻如同一把尖利的匕首,刺破重重的濃霧,直入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