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奔跑,腳下是綠色柔軟的草地,我穿著一件寬大的白色絲袍,被風吹得獵獵飛舞。我跑啊跑啊,前麵是一大片杏花林,杏花紛紛灑灑,落在我頭上,肩上,我知道,在杏花林深處,有個宿命中的人在等著我……
我又驚醒了,夢在這裏嘎然而止,東方的天空剛剛透出霞光,我飛快坐到電腦前,把夢境記錄下來,今天是三月六號,奔跑,柔軟的草地,白色的袍子,杏花林……很遺憾沒有看到那個等我的人。
但我知道必定是他,我稱他為夢境王子。
從我十六歲開始,我每天做不同的夢,但這些零碎的夢竟似在冥冥中相關聯,串在一起天衣無縫,那麼真實自然。
如果把我這三年來的夢拚湊在一起,就是一個美麗感人的故事,我養成了記錄夢的習慣,每一次,我總看不清楚他的模樣,我甚至可以很清楚的聞到他身上那淡淡的氣息,但他的臉,始終在霧氣中浮動不明。
我清楚的記得,夢境一開始,是我穿著華麗的錦袍,受到許多人的朝拜,我隻有約莫十一、二歲,是個小姑娘,我踩在紅色的厚厚地氈上,旁邊是我的父王和母後。
我仍可記得我的父王威儀,嚴肅,母後雍容華貴,大家都稱我為飛杏公主。
母後生我的時候,皇城邊上的杏花正開著,杏花雪一樣的漫天飛舞,飄飄揚揚一直灑到我出生的宮殿,父王因此封我為飛杏公主。
他的出現是在我十三歲那一年,我偷偷帶著宮女溜出宮去,我們在杏花林旁的小溪嬉戲,玩耍。然後,他就在那時來了。
他騎著白色的駿馬,呼嘯著飛駛而來,雖然看不清楚他的容貌,但我永遠忘不了那雙明亮,神采飛揚的眼眸。
我輕歎一聲,關上電腦,夢境離我遠去了,我得去學校了。
我每天按部就班的上學,放學,規律化得連自己都討厭,我的生性又那麼刻板,嚴謹,一成不變的生活著,也許我骨子裏就不是個浪漫的人。
所以我才會做這樣的夢吧?我的感情愛恨都去到夢境了,我從不去追究為什麼做這一連串的夢,我樂意把這個夢做下去,那才是我的世界,現實是不屬於我的。
在穿過校園的時候,我又看見了星挺,他的身旁照例是小久和田克跟著。
春日淡淡的陽光自校園樹梢灑落,星挺是那麼帥氣,我的目光一直停在他身上,他們三個大搖大擺,肆無忌憚的有說有笑走過校園,無數羨慕的眼光聚集在年輕飛揚的臉上。
我把自己往一棵高大的相思樹後一縮,默不作聲看著他們的背影消失。
我暗戀羅星挺由來已久,新生報到的第一天,偶然的見到了他,在一大群人裏,他醒目,挺拔,我看了又看,看了又看,人們常常說的那個竇就開了,情竇。
這是除了我夢境王子之外,唯一的一次愛情,青澀得連愛情也算不上,隻能是暗戀。直到今天,我還是無法控製的喜歡他,但是這種喜歡似乎和夢裏有點不同,我從來隻能遠遠的偷看他。
星挺是大學的風雲人物,有名的校草,喜歡他的女生數不勝數。第一次見到他,是有人在叫他的名字,他回頭燦爛的一笑。
我就此淪陷。
從此日記裏除了夢境,就是他了,可惜能夠記下的關於他的東西太少了,我們甚至沒說過一句話呢。
我是不起眼的黃毛丫頭,清湯掛麵般的頭發永遠梳成馬尾,表情呆板,沉默寡言,我沒有什麼朋友,在一大堆花蝴蝶似的女同學中間,我隻能是一株時刻低著頭不語的含羞草。
含羞草是不迷人的,永遠沒人會注意我。
二
白色的駿馬到了溪邊,馬上的少年遠遠的看著我,帶著不可捉摸的笑。雖然他的麵目看不真切,但我能肯定他是很英俊的,那笑容也是陽光的。
夢中的他忽然張弓搭箭,羽箭射上空中,一隻倒黴的燕雀呼地落下,剛好落在我腳下的溪水中,水珠濺到我臉上,身上。
我很生氣,拾起燕雀,那枝箭正穿過鳥脖子,白色的箭鏃閃閃發亮,箭杆上刻著一個字:星。
他在馬上一伸手:“還給我!”
我把燕雀藏到身後,一昂頭:“不還!”他的隨從叱喝:“大膽!”我帶來的小宮女也不甘示弱,大聲說:“你們才大膽!快給公主賠罪!”
他笑了,露出野獸一般的牙齒,牙齒潔白。他歪著頭眺望遠遠的皇城,口裏喃喃說:“公主?這麼說,你是南國國君的小女兒了?”
他說話的時候,身後是南國溫潤的三月杏花。
“蔡思鬱。”有人在點我的名字,我慌亂的應了一聲,教授合上點名冊:“請你回答這個問題。”
我呆住了,我沒有在聽課,鬼才知道是什麼問題。
我問:“什……什麼?”教室裏爆發出一陣哄笑聲,無數刺人的目光讓我窘得想躲到椅子下麵去。
有一個清脆好聽的聲音說:“教授,我來回答這個問題好了!”我後排有個女孩大大方方站了起來,立刻引起一陣驚歎,站起來的是新轉校來的同學,我還不知道她的名字,不過聽說她一來就搶了校花的稱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