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確實過分了,以她的身份,怎麼能去質問殿下的行為和決定呢?
赫連雲嶺低頭看了看懷中緊閉雙眼的顏寂,微微顫動的長長的睫毛,小巧挺立的鼻子,雙頰煥發出一種粉嫩美好的氣息,他恍然地,失了神。
這,會不會就是那個她呢?如此相像,如此相像,會不會,就是她呢?
會不會,就是他的……未婚妻?
馬車平穩地朝著某個方向行駛而去。時芊安靜地待在馬車略為黑暗的角落裏,不發一言地偷偷仰視著那個離她很遠、很遠的男子。心中,湧動著一種無以名狀的堵塞和失落……
似乎過了好久,好久,顏寂感覺被輕輕放置在某一張床上,許久,耳邊終於傳來一聲低低的歎息。
“顏統領,你還不願意睜開眼睛麼?”赫連雲嶺隨意地靠在床沿上,伸手撐起了腦袋,認真地凝視著她。
床上的人兒忽然笑了笑,倏地睜開了眼睛,隻見男子的容顏仿佛就在鼻尖之上,微微的鼻息噴薄,顏寂一個轉身,一下子拉開了和他之間曖昧的距離。赫連雲嶺也是微微一笑,平靜地看著瞬間淩厲無比的女子。
“你既然知道,為何還將我帶來?”顏寂自然知道瞞不過他,隻是當時,兩人都是將計就計。也罷,來了,才知道這裏到底是龍潭還是虎穴,至於是龍潭還是虎穴,她又何曾怕過?
“因為,你身上有一種很寂寞,很寂寞的感覺。”赫連雲嶺靜靜站起來,“我彈首曲子給你聽,可好?”也不待顏寂回答,便徑直行至桌前,那桌上,端端放置著一把古琴。
顏寂神色不定地看著眼前的男子,她第一次產生了對一個人看不懂的感覺。寂寞,她,寂寞麼?顏寂直直看著坐於房中間的男子,隻用一條綴了寶石的發帶將黑發全數束起,幾縷發絲在兩耳前隨意垂著,模樣俊朗平和,沒有上位者身上慣有的逼人氣勢,他身上散發出來的……難道不是寂寞麼?
纖長的手指開始在琴弦上緩緩撥動,一縷縷長長的紫色絹紗自屋頂垂下,直接至地。從顏寂的角度看去,他,真彷如世外高人,正一臉淡然地彈奏著心愛的音樂。旋律自他指間滑出,顏寂仿佛聞到了春雨潤地的泥土味道,明明該是充滿生機的一幕,卻有一種萬籟俱寂的淡淡哀傷,他的臉色,明明平靜,卻讓顏寂看著有一種寂寥至極的感覺,那種感覺,就像是,他一個人,獨自端坐於高峰之上,無物無我地彈奏著時間最純淨最平和的音樂……或有細雨,打濕了他的外衣,然他仍舊閉著眼睛,嘴角隱隱有一絲笑意,那笑,仿佛看盡了世間百態,人間蒼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