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月連忙走過去拉起她,“寰寰,你這又是何苦呢,以後你都不必向即墨行禮。”
蘇寰揚起梨花帶淚的螓首,字字句句如珠璣,“王爺,禮不可廢!”
蘭月看著一臉執著的蘇寰,低低地歎息了一聲,道:“寰寰,別鬧了,先回房去休息,好麼?”
蘇寰頭一低,眼看又要掉下眼淚來,過了半晌,才低聲說:“好。”滿心的委屈,都化作了滿臉的清淚。“可是,王妃還沒讓我走呢。”蘇寰又抬頭,看著蘭月。
顏寂微微側首,早前移植過來的風信子,白色的,紫色的,粉色的,藍色的,正招招搖搖地開滿了形狀雅麗的花朵,花團錦簇,如今時值五月,再過一個月,這些絢爛的花,就該謝了吧。
蘭月怔住了。
他何曾見過顏寂如今的模樣,眉目間一派雲淡風輕,簡單至極的白色長裙,正迎著風微微飄逸,她的視線,是不遠處那一片美麗的風信子。那是他三月的時候,讓人移植了過來,正好趕上了花期,常開不敗,便一直開到了現在。
那麼出塵,那麼優雅,與世隔絕,遺世獨立,素潔晶瑩,風神攝人。
“墨墨……”他忍不住喚她。
顏寂漠然回首,忽然勾了勾嘴角,輕聲問道:“你可還記得,我們成親的時候,你答應過我什麼?”
四周的丫鬟侍衛們早就退了出去,唯有龍天仍在視線範圍之內。然而,這樣的距離,對他這樣的習武之人根本不以為意。可此刻,他卻寧願自己什麼都聽不到。
蘭月臉上神色幾變,終於還是淡然開口,道:“墨墨,我仍許你王妃之位,而寰寰,我在有生之年,實在不能辜負。”
好一句,有生之年,不能相負。
顏寂臉色如常,隻是,心,卻如同墜入萬丈冰淵。堅冰鋒利的棱角,甚至在她心上劃上一道又一道狠狠的傷口,血淋淋的,不堪入目。
誰還記得年少時,幼小的身軀相互扶持的溫暖。
誰還記得初見時,心底深處那抹難言的悸動。
誰還記得揭蓋時,相見甚歡相濡以沫的柔情。
誰還記得,誰還記得,誰還記得,曾說過,不過就是死,大不了,一起死,一起死。
誰還記得,誰還交疊,誰還記得,一生一世唯我一人,相守相知永不背叛!
我,不能哭,絕對,不能哭!
蘭月低歎一聲,道“墨墨,本王再給你一次機會,你隻要把一切都如實相告,忘了金國,你還是本王的王妃,好不好?”
顏寂的瞳孔倏地放大!他說的,到底是什麼意思!
一瞬間,腦海裏百轉千回,數千個念頭呼嘯而過,她忽然有一種掉進了深淵的感覺……仿佛有一隻看不見的手,扼在她的咽喉之上,正緩緩地收緊力度!
顏寂不可置信地看著蘭月,想在他的臉上找出一絲一毫作假或計謀的意味,可是,他的臉上,什麼都沒有,隻有,一臉的悲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