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山市的夜一如既往,已經快淩晨十二點了,街市上依舊燈火通明,喧囂熱鬧。
“張伯,幾點了?”在一條狹窄、幽閉且略帶一股濃烈惡臭的馬路旁,停了一輛藍色賓利。
而在馬路兩邊擠滿了攤販的小車,身在其中的賓利,顯得格外突兀。按理說以車主的身份是不會來這種髒亂的地方。
借著微弱的燈光,可以看到車內是一個身著名牌,頭發梳得一絲不苟的青年,大概二十來歲的樣子。
現在是炎炎夏日,但車窗卻封閉嚴實,車內還開了暖氣,可裹著棉被的年輕人依舊不停地打擺子,虛汗直冒,臉色發白。
“快了,還差五分鍾就十二點。”坐在駕駛位置上的中年人扒開衣袖,看了一眼手上的金表回道。
隻見他滿頭大汗,白色襯衫早已濕透,坐立不安。
“你說我們不會被耍了吧?”青年名叫肖翰,額頭發黑,麵色陰暗。
“我也不清楚。”張伯無奈歎息,隨即滿臉嚴肅:“易堂行事沒人能揣測。”
“他不想見的客人,即便你有再大的能耐也做不得什麼,此次我們純屬碰運氣,就看那位是否願意接待了。”
“哼!”肖翰冷哼一聲,臉上有些慍怒:“好大的架子。”
以自己家在九山市乃至整個國家的威望,居然低聲下氣來求人,在肖翰的世界裏,這隻會是無稽之談,令人笑掉大牙。
若不是走投無路,經家人百般勸說,也不可能來求這是否真實存在還兩難說的鬼地方。
“小翰,快住嘴,舉頭三尺有神明,當心被易堂的主人聽見。”張伯嚇得臉色大變,立即製止。
“我就不信易堂會有通天的本事,無所不能。”肖翰自然沒把張伯的話放在耳中,因為他相信沒有什麼事是不能用錢解決的,隻要自己開得起價,就一定會有人為之賣命。
張伯通過後視鏡看到肖翰目空一切的模樣,內心長歎:“當你知道自己富足的生活全都來自易堂時,不知道還會不會這般狂妄。”
“嘶,嘶……好冷,張伯不是叫你把空調開高些嗎?”肖翰渾身打哆嗦,分明汗流浹背,但卻像落在冰窖裏,嘴唇發紫。
張伯轉過頭,看了一眼後座位的肖翰,麵露苦色,心道:“車裏的溫度已經四十好幾了,外麵雖然是淩晨,但也有三十一二度。”
為了讓肖翰能在心理上感到溫度的上升,還是把空調開關往上扒了扒。
熱風呼呼地迎麵吹來,時間走得異常緩慢,仿佛蝸牛在爬行,有時幾個均勻的呼吸後,才見到秒針跳動的影子。
若不是這塊勞力士是在自己臨來前剛換好的,肖翰會以為它老早就壞掉了。
“媽的。”肖翰忍無可忍,被這種沉靜如死水的氣氛壓得快窒息了,破口罵了一句:“再不來,老子明天帶人把易堂給砸了。”
“咳咳……”張伯嚇得心頭狂跳,臉色頓時發青。
“張伯,你……”肖翰透過鏡子看到張伯的臉色,以及兩顆隨時要從眼眶裏跳出來的眼珠子,嚇得頭皮發麻。
隨即見到後者嘴巴緩慢張開,露出血紅的舌頭,好似一口能塞進兩個拳頭。
不由得心中更加慌亂,就連呼吸對他來說已經算是奢侈了。
哪個正常人的舌頭會伸那麼長,眼珠子還差點迸射而出,分明是被什麼東西給嚇的。
原本已經瑟瑟發抖的身子更加冰冷到極點,脊背發寒,感到有東西在身上蠕動,奇癢無比。
“說……說話……張……張伯……”
然而肖翰的話未說完,隻見手表上的秒針由慢到快,旋轉的速度能達到眨眼間幾十圈,到後來隻能見到秒針的虛影。
可這才剛開始而已,因為很快他發現秒針順時針轉動,而時針和分針卻在逆時針旋動,速度同樣驚人,時間居然倒退了。
當他以為這隻是幻覺時,賓利車突然抖動,車身憑空升起,直到離地兩三米才停下來,懸在半空,而後朝一棟大樓撞了過去,速度極快。
肖翰仿佛被人掐住脖子,半天說不出一句話,就這麼眼睜睜看著車以驚人的速度衝向大樓。
他感覺快要窒息了,整個人天旋地轉,脾胃翻滾,差點把晚上好不容易喝下的小半碗米粥給吐出來,鼻子發酸,涕泗橫流。
想要求救,身體卻動彈不得,被牢靠地固定在車內。
就在車子即將撞向大樓時,忽然眼前一片黑暗,不知過了多久,身體忽然一輕,肖翰整個人好似被人從高空丟了下來,所有壓力若潮水般退去,如釋重負。
他貪婪地吸允著空氣,如惡鬼搶食一般。
隻見車外不遠處,燈光一閃,從狹長漆黑的街道上緩慢行來一人。
道路上寂靜無聲,周圍的店鋪全都關門閉戶,空氣中不時飄來陣陣幽風,讓人不寒而栗,仿佛臨近鬼門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