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國,新波拉美尼亞,午後一點。
天空飄著雨,鉛灰色的雲朵低低的壓在城市上邊,潮濕的氛圍讓人很想哭泣。
星星點點的水珠紛紛自遙遠的天際墜落,化作一道道銀線切開了厚重的空氣,伊澤瑞爾打著一張墨黑色的大傘,一個人靜悄悄地佇立在雨中,抬頭仰望沒有半分流轉的層雲。
陰沉的風吹不動他的衣角,而寬大的風衣像是一層堅實的鐵殼,將他的身軀牢牢的保護在這層鐵殼之中,不被外界的色彩侵染。
雨下得愈發大了,空氣仿佛都能擰出水來,密密麻麻的雨點逐漸彙聚成一條條長鞭,肆意的揮打在地麵上,濺起一團團汙泥。就連伊澤瑞爾的傘麵都傳來了咚咚的敲打聲,宛如從遠古時代複活的戰靈正在拍打著他們的戰鼓,唱響悲哀而豪邁的戰歌。
“父親,母親,我今天就要離開德國,前往日內瓦參加提督培訓了。請你們放心,我會努力成為一位合格的提督,為你們報仇的。”
右手不自覺地緊握成拳,伊澤瑞爾的眼底閃過一絲寒光,冰冷得仿佛珠穆朗瑪峰上千年不化的寒冰的臉龐在這氛圍的映襯之下顯得更加可怕。
然後,他彎下腰,將左手捧著的花束輕輕的放在麵前的墓碑上。
直起身軀,他最後留戀的看了這座衣冠塚一眼,隨即轉身毫不猶豫的離去。
“提督,提督。”
似乎是聽到了呼喚他的聲音,伊澤瑞爾的意識從沉睡中漸漸蘇醒過來。血液在全身流轉,心髒的跳動再次活躍,他仿佛聽到了身體裏隱約有齒輪的哢嚓轉動聲,像是很久沒塗潤滑油的老式機器人,遲鈍而沉悶。
睜開眼睛,麵前是熟悉的天花板和熟悉的臉龐。就算昨天遇到了很尷尬的事情,吹雪依然嚴格認真的履行著作為秘書艦的職責,一板一眼的規範著提督的日常生活。這倒是讓伊澤瑞爾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可道歉的話都到了嘴邊,卻怎麼也說不出來,隻能這樣沉默的看著吹雪。
“怎麼了,提督?”
吹雪像是昨天什麼也沒有發生似的笑眯眯的說道。
“那個,吹雪,抱歉,昨天的事······”
伊澤瑞爾鼓起勇氣剛想說出道歉的話卻被吹雪毫不遲疑的打斷了。
“昨天,什,麼,都,沒,有,發生,您說對吧,提督。”
仍然是那樣甜美的笑容,仍然是那樣清脆的嗓音,但不知為何,伊澤瑞爾的背後陡然升起了一股涼意,那種感覺就和一隻冰冷的蟒蛇緊盯著你背後的感覺一模一樣。並沒有唰的一聲,然而他的冷汗還是隨之流下。
“是,是的。”
他的氣勢不由得弱了一截。
“所以提督還是趕快更衣吧,就快要到預定的作戰時間了。”
留下這麼一句話之後,吹雪拍了拍扣好的裙子,推開房門飄然而去。
等伊澤瑞爾將提督的全套製服穿戴整齊,來到作戰策劃室的時候,高雄、愛宕和吹雪早就在那裏待命了。與平時不同,此刻她們的臉上都不禁浮現出了大戰在即的緊張感。
這個時候,反倒是最應該緊張的伊澤瑞爾突然笑了起來。
“諸位,我從你們的臉上看到了緊張的表情,我想這是好事,因為這代表著你們足夠重視接下來的作戰,而隻要你們對這次作戰有充分的認識和準備,其實這場戰鬥對諸位而言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困難。”
褪去了平日裏的戲謔和偽裝,此刻正侃侃而談的伊澤瑞爾,才是他在提督訓練所時的本來麵目。作為提督訓練所中第一個以全A等成績畢業的提督,伊澤瑞爾自然有著他自己的驕傲,哪怕複仇的目標被自我否決也無法折斷的驕傲。
即便隻有艦娘才能親自和迷霧艦隊作戰,但如果沒有一個優秀的,對艦娘各方麵都了如指掌的提督,是無法充分發揮艦娘的戰鬥力的,而他堅信自己會是一名足夠出色的提督。
“我知道,第一次作戰或多或少都會有些緊張,可是,隻要諸位能夠展現出平時訓練的水平,那麼我相信勝利必將屬於我們,不要有太多的思想包袱,將一切都拋諸腦後吧,隻需要你們找到自己的節奏。接下來,我也不說廢話,鼓勵的言辭一句就夠,讓我們來仔細看看作戰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