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不好?”
“你明天要早起上班,累。”
他摸我的頭,就像在給貓順毛:“為你做什麼事,我都不嫌累。”
我在葛言的甜言蜜語中入睡,夢裏都覺得是甜的。可恍惚間卻到了另一個夢境,我夢見很多醫生圍在醫院搶救洪母,洪父在一旁痛苦,醫生試過各種搶救辦法後,還是回天乏術……
我猛地驚醒,以為是真的,看過我是在臥室後,鬆了口氣兒,可心裏的不安依然很明顯。
後來門開了,看到是葛言後我才發現他不在床上。我後怕的、聲音發抖的問:“你去哪裏了?”
“我去晾衣服了,你怎麼哭了?做噩夢了?”他很快的走過來,把我摟進懷裏。
我點頭:“我夢到洪翼的外婆去了……”
他拍著我背的手微微停頓:“周公解夢說,夢到別人去世是你吃多了,或者對方吃對了。你今晚的羊肉確實吃得有點多,別多想。”
我擦擦眼睛吸吸鼻子:“可我很不安,打個電話確認一下吧。”
“好,我打給護士站。”
葛言剛繞過床去拿手機,電話卻搶先一步響了起來。
深更半夜的來電,通常是不幸的象征。我和葛言默契的看了彼此兩眼,最後他拿起手機,對我說是醫院打來的。
“開免提。”
葛言估計怕我受到刺激,並沒開免提,對方說得很簡短,掛斷電話後葛言說:“你剛才那個夢……”
“成真了?”我補充追問。
他點點頭:“你休息,我去趟醫院。”
“我也要去。”
“可你……”
“這種時候,我還能顧得上睡覺嗎?”
葛言到底還是默許的點頭:“那你換衣服,我們動作輕點,明早再告訴家人。”
已經十一點了,上海城燈火輝煌,豪華路段的各色燈光甚至把天照得如同白晝。行人和車流稀疏,葛言把車開得很快,偶爾能看到有嬉鬧的人群,有喝醉後大哭大喊的青年,有年輕的戀人抱在一起情濃意濃……
我不由感慨,活著真好。活著才能享受人生的各種樂趣,才能盡享人生繁華,而一旦心跳停止,偌大的身體都將化為灰,小小的一抔……
下車前,葛言遞給我紙巾,我接過擦擦眼淚,由他拉著上了電梯,直奔病房。
病房空無一人,問過護士後得知洪母已經被拉去負一樓的停屍房了,洪父也跟著去了。我們趕緊乘電梯下樓。
人們都說停屍間陰森恐怖,可對於死者的親屬朋友來說,隻會感覺到這是個悲傷的地方。一旦進了這裏,就是天人永隔,永不相見。
遠遠的就聽到一個低沉沙啞的哭聲,走過去一看,果然是洪父。葛言走過去叫了他一聲:“你先回房休息吧?”
洪父搖頭,哽咽著問:“醫生通知你們了嗎?”
葛言點頭:“伯母呢?”
一句話又把洪父問得眼淚直流,他幹裂的嘴唇哆嗦著,好半響才發出如烏鴉般啞裂的聲音:“進去了,我求他們讓我多看一會兒都不許。進去了,再也見不到了,見不到了。和我過了半生的女人,以後我再也見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