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驚蟄》(番外)(1 / 2)

雪光映亮整個黑木屋。爐子上咕鹿咕鹿煮著茶,嫩綠的茶葉在頂沸的蓋子下翻滾。熱茶順著壺身流下,打濕通紅碳火,滋滋冒白煙。

太陽從雪地裏折射過來,帶著熒熒的七彩光芒。

她就坐在那片彩光中,一襲白衣,在雪光下如夢如幻,是仙境中的嫡仙出塵。黑色的鬥縫衣擱在膝蓋,纖長手指捏著針頭,黑色細線很輕鬆穿過針眼,她的手鈍在半空中,沒有下一步動作。

柔軟漆黑的青絲垂進暗紅的椅子中,跌落在雪白的衣襟上,重雲壘砌。曾經五穀不沾,被眾星捧月般嗬護的相府二千金遲秋腋已嫁作人婦,在荒蕪人煙的雪原黑屋下,左手拿衣服,右手捏針,做平常婦人的活計。

“腋兒,隻要再給我一天,就一天的時間,我們就可以重新回到中原去,風風光光的,錦衣玉食,豪宅良婢…我會讓你成為這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意氣紛發的劍客臉上是激蕩,眼睛裏的火苗正旺。

他要她成為這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好。”遲秋腋淡淡的笑。

我等你。

等你勝利歸來。

劍客走了。像往常一樣握著他耐以生存的青劍。

一切照舊如常。

“沐遠,我等你回來。”

她重重歎息,手中的針走線,低下頭細致地縫起鬥縫。明年春年沐遠就可以穿上她親手縫製的鬥縫衣了。沐遠不用再怕被春天的雨打濕他的發,他的衣了。

一如他們第一次的相遇。她一把烏骨傘,提著細碎的流蘇百折裙,慢慢沿河的橋走,很慢,很美。而他從她身旁擦肩,青色的袍子卷過一陣冰冷的濕意,她看見少年節骨分明的手握著一把青劍。蘊濕的青衣,瘦削的肩,步履蹣跚。遲秋腋一眼就認出那青色劍柄上小心刻的“沐”字。她立刻洞悉了一切。演州沐家一夜之間慘遭滅門,餘下外出的七公子沐遠免於被屠。

遲秋腋追了兩條街才追到正在被一群人圍毆的他,身單力薄的他彎在地上摸索什麼,對諸加在他身上的拳腳毫無反應,似乎不是打在他身上。遲秋腋看得很真切,節骨分明的手從地上撈起來是一個髒兮兮帶血的饅頭。

想要收留沐遠的念頭猶然而生,快速抽枝散葉。

遲秋腋遏退對他暴力的人,認真對一臉疲憊的少年說:“你跟我走,我用你手中的劍,以後再也沒有誰敢欺負你。”

“好,我的劍從今以後就是你的劍,你讓我幹什麼我就幹什麼。”少年呈上他的劍,恭敬伏在她腳下。

從此以後江湖沒有了沐府沐公子,宰相暗衛中多了一個七殺。

所謂宰相暗衛就是替宰相打拔除反對宰相大人遲赳的殺手。

沐遠玩成的任務很出色。得到宰相很大的重用。直到有一天他失手殺死一個本不在獵殺明單的人,宰相大人要嚴懲七殺而堂堂宰相二千金跳出來時。事情發生的本質上的變化:七殺和二小姐私奔了。

他說他要給她幸福,所以沐遠重新拾起他的青劍。

她相信沐遠。

所以遲秋腋說“好”,淡淡的笑。

沐遠又出去了,去完成他最後一次的“工作”,他說過會帶她回中原的。

他會給她幸福,而她愛他!這樣就足夠了。

線越走越快,猶如抽絲拔繭,在黑衣下留下密密的線。飛快翻動的手指手裏握光,一道一道飛舞。那細小的銀針巧在手指間舞動,行雲流水,仿佛它不是在縫合,而是在舞一套劍法。

寒光四射,劍法行雲流水,招招卻致命。

千裏之外的莊苑裏,青光劍正割下一顆顆頭顱。飛快漸出的血,割破的咽喉,滾在雪中的屍體,漸漸被血覆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