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十一單膝跪地,頷首行了一影衛禮。
“王爺,前朝動蕩,王府危急,十一懇請留於王府,為王爺效命。”影十一深深叩首,將腰間影牌放於麵前,那青木影牌背麵鐫刻四行字:
生於影宮,忠於主上,此身不死,此誓不滅。
他有所愛之人,亦有所忠之信仰,身為影衛,執著於一生見不得光的榮耀。
王爺輕輕扶著影十一的肩頭,溫和笑笑:“既然如此,等動蕩了結,本王圓你一心願,算給你的補償。”
影十一喉結動了動,輕輕點頭:“謝王爺體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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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麼渾渾噩噩地挺著,影十一重新習慣了孤獨。
他也曾偷偷去看過一眼鄭炎和鄭冰,後來聽說他們分道揚鑣,不知道去了哪兒,無聲無息地消失在了洵州。
如果他們能過得好,影十一就滿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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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去數年,江湖風動。
四海皆知的名門正派,靈湄山掌教坐化於仙瀑之中,將衣缽傳於門下天賦異稟的弟子,發英雄帖,傳告武林。
群山綿延,霧靄沉沉,靈湄山主峰之巔,男人長發束起,一身玄白教袍,脖頸上仍舊掛著小巧的黑玉項圈,久久凝視著遠方。
鄭炎默默收回目光,問起身邊白衣飄颻的侍劍人:“找到我要的人了嗎。”
侍劍弟子恭敬道:“回掌教,他們已去尋了。”
“不必了,我親自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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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有一邪派異軍突起,四大殺手院之一的碧霄館,短短幾年間竟易了主。
珊瑚榻上斜倚著一男人,身著一襲赤紅袍,白`皙臉龐映起酒醉的醺紅,懶洋洋地摩挲著手中的刀刃,桃花眼幽深含笑,托著腮,問腳下跪著那幾個探子:
“找到我要的人了嗎?”
幾個探子跪在堂下瑟瑟發抖,支支吾吾:“館主……我們……尚未……”
“沒找到?”鄭冰發出一聲尖銳笑聲,“一個影衛而已,能躲到地縫裏?”
“可……他們說那影衛已經死了,就在玄元政亂那年!那影衛當時就在京城,被朝廷神鳶營的弓箭手亂箭射死了。”
鄭冰眼中露出殘忍笑意,手中刀刃倏地甩了出去,其中一個探子被那把刀自頭顱貫穿,深深釘在地上,鮮血腦漿迸濺,滿堂鮮紅。
鄭冰挑起眼角,瞥了一眼餘下那兩個探子,勾了勾手。
那探子嚇得麵如土色,險些坐在地上,渾身哆嗦著,用力拔下那把刀,顫抖著雙手戰戰兢兢奉還給鄭冰。
鄭冰攥緊了那把鮮血淋漓的刀,指尖在刀背血跡上無聊地抹了抹。
“館主……”探子顫抖求饒,“屬下立刻再去找……”
“不必了,我親自去找。”鄭冰拎起那把鮮紅的刀,站了起來,甩下刃上粘稠血液,重新插回自己後腰的雙刀鞘中,走下了主座。
門前護法低聲問:“館主,這兩人如何處置。”
“咒我哥哥死,撕碎了喂我的龍蛇吧。”鄭冰哼笑。
護法微微皺眉,僅僅皺了皺眉,就被鄭冰狠狠抓著喉嚨猛得按在了門上,輕聲笑問:“你有什麼不滿?”
“不敢……”護法痛苦求饒,脖頸才漸漸被鬆開。
鄭冰扔下他,拍了拍掌心的灰,拂袖揚長而去:
“有什麼不滿,就忍著。我鄭冰就是踩著館主的屍身上位,那又怎樣,如今整個南安我才是王,沒用的,反叛的,我都要讓他們下地獄。”
頸間的黑玉項圈叮當輕響。
鄭冰走出去,南安多雨,濡滿了一身溫涼。
他伸出手,細密雨絲落在掌心,衝淡了泅進掌紋的血痕。
“哥哥……你還活著吧。就這麼厭煩我嗎,連一麵也不願見我。”
“等我抓住你,讓你再也跑不了。”
鄭冰微笑著,目光如水,溫柔而哀痛。
“多少年了,哥哥是不是忘了鄭冰了。說來看我,一次也沒來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