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冬,上海,初雪。
趙嘉在公司門口等計程車,雪下得又碎又急,隻稍微站了一會兒,領子上,頭發上就落了一層薄薄的雪。
那是她畢業之後第一次看見他,開著一輛白色的奧迪,按下車窗,扔下兩個字:“上車。”
趙嘉也不拒絕,隨手拍掉身上的雪,直接鑽進車裏。到了市郊的別墅,下車的時候才發現,後麵還跟著一輛車,黑色的邁巴赫。
趙嘉和趙以正在門口等了一會兒,那人才從車裏下來,穿著一件雙排扣的藍色風衣,一雙黑白分明的桃花眼,隻略略掃了她一眼便垂了眼簾。
趙以正隨意的介紹道:“我妹妹,趙嘉。這位是沈少。”
那位沈少隻朝趙嘉略略點頭,趙嘉也隻回了他一個點頭,算作是打了招呼。
家裏阿姨煮了羊肉火鍋,三個人圍坐在中式的圓形餐桌前,火鍋上方不斷的冒出奶白色的熱氣,火鍋湯的香味不斷的飄散出來,又是在怎麼冷的天裏,隻是聞著就讓人食欲大增。
趙以正和那人時不時地說兩句,談些國外的趣事兒,偶爾還有一些生意上的事兒,看似隨意,趙嘉卻能聽出這其中的討好之意。以前趙嘉不懂,工作幾年,摸爬滾打下來,倒也能聽個七七八八了。趙嘉插不上話,隻專心吃火鍋。
一頓飯吃完,三個人都微微冒出了汗,趙嘉心滿意足的捧著一杯茶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窗簾是粉紫色的,被拉到兩邊,往外看,地上已經下白了一層,這會兒,也下得不那麼急了。天已經黑了,很遠處才能偶爾看到一兩家燈火。趙嘉輕輕晃動手裏的杯子,燈火寧靜。
因為市郊別墅離公司比較遠,昨天又下了雪,趙嘉特地早起了一個小時,圍著圍巾匆匆下樓的時候,才看到昨天的邁巴赫已經拿著車鑰匙在門口等了,照舊是一件風衣,見她下來,挑了一下眉才說:“你哥公司有事兒先走了,我送你上班。”
趙嘉微微點了一下頭,笑道:“那就麻煩你了。”
他跟她無話可說,趙嘉也不主動攀談,一看就不是一個圈子的人,如果不是因為趙以正,兩個人可能這輩子都不認識。趙嘉很有自知之明,對這類人一向是敬而遠之。
車裏很安靜,車輪軋過碎雪粒兒發出悉悉索索的響聲,她聽得昏昏欲睡,最後竟然真的睡著了。睜眼的時候,他正看著她,眼神清清淡淡的。
趙嘉微微側頭,外麵就是公司大樓。
道別,下車。
不記得聽誰說過,從小沒有爸爸媽媽疼愛的女孩,長大了,多是冷靜理性的性子,看見那些天真爛漫愛撒嬌的小姑娘,隻有羨慕的份兒。趙嘉自是認同。
她在上海長大,會說一口地道的上海話,很小的時候,她有時候不想寫作業,就用上海話對爺爺奶奶撒嬌,小孩子甜甜糯糯的口音,逗得兩位老人哈哈大笑。爺爺奶奶去世之後,她就再也沒有可以撒嬌的人了,做的是外貿,平日裏忙的不可開交,經常加班到天黑才放人,公司在大廈的21層,晚上從辦公室望過去,可以看到小半個城市都籠罩在燈火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