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真假(3)(1 / 2)

頭疼地厲害,映雪迷糊地睜開眼睛。卻見到的是一個陌生的男子,隨後他轉過身,向著老爺說著什麼。秋蘭擰了擰盆子裏的濕帕巾,輕輕拭點著映雪的額頭,好像雨天那絲絲帶著涼意的雨點。映雪皺起眉頭,推開秋蘭的手,一手扶著床欄撐起身子。

“格格,您當心著點。”秋蘭在一旁輕聲囑咐著,上前幫忙映雪起來。老爺正和那位陌生男子說著什麼,卻是對其恭恭敬敬的。映雪奇怪,連想都想不起自己是怎麼睡過去的,輕柔的聲音帶著朦朧的睡意:“秋蘭,他是誰?”秋蘭小心地應著:“回格格話,他是太後娘娘派來的宮廷禦醫。太後娘娘一聽格格無緣無故地暈過去了,趕忙派來的。”映雪聽罷,點點頭,卻感覺渾身不自在,說不出的悶熱,伏在了一邊小歇了會兒。

佟圖賴則是一邊與那禦醫交談著映雪的病情,一邊悄悄注意著映雪的一舉一動。待他聽到秋蘭說“太後娘娘一聽格格無緣無故地暈過去了,趕忙派來的”這話,心裏也同時不舒服。太後娘娘哪裏是心疼映雪才拍禦醫來的呢?他心裏暗暗歎氣著,映雪怎麼說,就已經成了太後娘娘手裏的棋子了。

映雪緊閉著雙眼,喉裏不斷地傳來泛嘔之感,讓她不論怎樣都不舒服。秋蘭自然也會察覺到格格細微的變化,卻想到方才格格不耐地將擦拭額頭的帕巾推開,想來格格此時可能不要擦拭,卻也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反反複複在盆子裏洗著帕巾,一麵謹慎地關注格格的一舉一動。房裏也不斷回響著嘩嘩流水聲,卻讓人心裏不痛快。

倒也好玩了。房裏4個人,光光兩個人同時關注著同一個人。映雪垂到被褥上的白嫩的手漸漸將被子抓緊。被子上繡著一朵雅麗的荷花,碧荷襯著,還用金絲鑲著邊的,此時,花瓣尖上卻被擰成了一團,宛如一位亭亭玉立的少女有了什麼心事,皺起了眉頭一般。

佟圖賴放下了談話,走近床邊,坐在了床沿上。映雪聽見了一個人的腳步聲,由遠到近,沉重而緩慢,不如秋蘭的腳步聲輕快,想著不是秋蘭,於是緩緩睜開眼,見是老爺坐在床沿上。佟圖賴將其抓著被褥的手拿起,放在床上,輕輕拍拍她的手背,他觸到的是一隻白皙光滑的手。相反的映雪卻覺得老爺的手粗糙,寬大,還有著對其本身的陌生的抗拒。

佟圖賴細細看著映雪的五官:“影雪,感覺怎麼樣?”映雪的心繼而沉下來了,是啊,自己現在是佟佳影雪了,曾經的佟佳映雪已經不存在了。“影雪還好,老爺……”空氣變得警惕起來,話一出口,支支吾吾的映雪低下頭,心裏暗暗壓著什麼東西,卻無法釋放。抬起眼,對上了佟圖賴的雙眼,一時憋紅了臉:“哦,不對,是……阿瑪。”

佟圖賴滿意而溫柔地笑笑:“沒事就好了。好好的,怎麼就突然暈過去了,好好休息啊。”說罷,替映雪蓋好被子,每一個細細的動作裏都盛滿了父愛,卻是之前欠了映雪的父愛,要還的。但在映雪看來,這卻不是父愛,而是一個人陌生奇怪的舉止。

“阿瑪……”看著老爺蒼老的背影,映雪心裏有一絲絲不忍,但轉念卻不知為什麼,看到了一個恐怖的背影,還有一雙暴戾的眼睛。沒錯!映雪的眼睛一亮,那就是她的阿瑪的眼睛,親生阿瑪的眼睛!就是那個男人,拋棄了額娘和自己,自己永遠不會忘記!小小的心靈裏,自那時起,便載滿了對阿瑪怨恨,映雪不明白,為什麼阿瑪要拋棄自己和額娘。鮮豔豔的休書,一筆一畫都如血跡般的刺眼。她深吸一口氣,想讓空氣帶走心中的不平,留下的,卻隻有一陣陣的心涼,她不知為此心涼過多少次。

他覺得,佟佳影雪,好幸福,有個如此疼她的阿媽,而自己沒有。佟佳影雪有地位,也自己沒有。她不知道上天為什麼這麼不公平!

感覺稍微好些了,秋蘭扶著映雪四處走著看著。凡是見到映雪的人,全部都急急地朝她行禮。是啊,沒有一個人知道,映雪心中不知道是快樂,還是悲痛,她透過這些人的一舉一動,才真正清清楚楚地瞧見了,這些人是在朝“佟佳影雪”行禮,而不是自己。

淡淡地坐在了小池子邊上,她用手拂過清澈的水麵,帶起了絲絲的漣漪,如同少女輕盈的衣紗。映雪進了府裏,第一次愉快的笑容浮現了。池子邊上種著幾隻花,風刮著,嬌嫩嫩的花瓣卻一片一片,一絲一絲地裂開,漂浮在了水麵上,如同愛美的少女,摘了朵美麗的花夾在鬢間。

秋蘭見格格笑了,也不由自主地笑起來:“格格種的花真是好看,不過,比起格格的笑容,還差得遠呢。”這話倒是說得映雪麵腮紅了起來,拿絲巾掩唇,更添了幾分嫵媚“你嘴巴真甜。”秋蘭見到格格臉紅了,也沒有多說什麼,捂著嘴巴嘻嘻地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