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目耀眼的太陽掛在空中,卻沒有一絲溫度。
利刃般的寒風肆虐,帶著天邊那團黑雲,慢慢靠近。
地處大炎國最北方,一年中有一半時間被冰雪覆蓋的極北域,天氣就是如此怪異。這一刻豔陽當空,下一刻說不準就會暴雪傾盆。
這種烈日當空卻滴水成冰的鬼天氣,極北人早就習以為常。起碼對於此時湖邊空地上那幾十個正在練武的孩子來說,這不過是個極其普通,又一個辛苦而無聊的冬日午後而已。
不管是五六歲的稚童,還是十八九歲的成年小夥子,此刻都脫去了上衣,光著膀子。有人甩著石鎖,有人捶打木樁,有人揮舞著手中未開刃的重劍。淬體場上,塵土飛揚,充斥著冷冽卻陽剛的氣息。數麵繡著黃色六瓣冰淩花家徽的大旗,筆直立於場邊,在寒風中獵獵作響。
但和以往不同,這群當陽城莫氏家族的年輕精英們,今天似乎都有些心不在焉。他們三三兩兩湊在一起,假裝專心致誌,卻時不時抬起滿是汗水的臉龐,將目光悄悄瞥向場地東邊的角落裏。
那個角落裏,隻有一棵枝葉已經枯黃的老樹。
樹下,靜靜坐著一個神情有些呆滯的少年。
少年看起來十四五歲,身材瘦弱,一頭黑色長發隨意散落在肩頭,臉龐白皙俊秀,五官比其他孩子深邃了些許。陽光透過枝葉間的縫隙,散落在他的臉上,柔美得像個小姑娘。
最特別的,是那雙眼睛。雖然此刻正在發呆,顯得有些無神,一對藍色眸子卻清澈純淨無比,仿佛秘境中,一潭深不見底的碧水。
眼前族中子弟正在賣力煉體,熱鬧得很。孤身一人的少年,卻裹著厚厚毛毯,仰著頭,眼神空洞地盯著天邊那團黑雲,不知在想些什麼。
漸漸地,淬體場中,有竊竊私語之聲響起。
“是莫非那個妖星?平常不都是躲在後山白塔中的嗎?今天怎麼有膽子露頭了?”
“誰知道呢,說不定是昨兒的天雷把他劈傻了。”
“這妖星命還真硬啊,遭了天雷都死不掉。”
“哪有這好事,我聽父親說,雖然表麵看上去無恙,其實五髒六腑和經脈已經毀完了。”
“那還能活蹦亂跳出來曬太陽?”
“說是家主給他服了顆延命丹,硬生生從鬼門關拽了回來。不過這丹藥,隻能續命不能保命,據說最多活不過五日了。”
“延命丹?那可是教廷賜下來的極品寶貝,他就一廢物,家主怎麼舍得下此重本?”
“那就不得而知了。他死了對家族倒是好事,隻不過可惜了寒城,無人襲承爵位,朝廷必然收回重新封賞,以後能不能繼續姓莫就難說咯。”
“管他呢,反正也輪不到我們這些旁係子弟。”
……
場中最靠近角落那顆枯樹的,是兩個體型最為壯碩,渾身精壯肌肉的十五六歲少年。
其中個子高一些的滿臉陰鷙,咬牙切齒說道:“一個不能修行的凡脈廢物,都能繼承寒城大公爵位,而我們這些家族支係的天脈子弟,卻隻能拚死拚活,自己掙功勞。老天爺真是不公平啊!”
一旁的小個子露出討好笑容道:“玉哥,何必因為一個廢物而動氣?這不,老天開眼,降下天雷,要收了他性命,據說隻有五日可活了。”
被稱作玉哥的少年仍是一臉狠厲,說道:“雖說如此,可看他在眼前晃悠,還是很不舒服。”
小個子透著陰險的笑容更盛了些,說道:“要不……想個法子逗弄逗弄他?反正也是將死之人了,就算不小心整殘整死了,估計也沒事。”
於是,兩人壓低嗓音,小聲商討起來。不一會功夫,便抬頭相視一笑,手上仍按部就班甩著石鎖,身形卻微不可察地,向那個廋弱少年坐著的方向悄然移動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