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宴眨眨眼看看老吳,好不憂傷。
吳隊長吃完午飯又帶著隊員奔赴工作第一線,蘇宴怕盛朗熙醒來兩人尷尬,便提出要跟一個同事換班,讓一個同事留下來她出去工作,吳隊長卻拍著她的肩膀語重心長的說:“我非常理解你現在的心情,但是留在這裏的人任務更重大,蘇醫生工作不要帶有個人情緒,平常心即可。”
然後白袍一旋,走人了,留下蘇宴一個人繼續思忖盛朗熙醒來後她該怎麼應付。
誰知道盛朗熙睡了整整一個白天都沒醒來的痕跡。
下午的時候蘇宴他們接收了一個雙腿骨折的患者,對方的傷勢非常嚴重,雙腿均是粉碎性骨折,蘇宴跟其同事對其進行簡單處理後便打電話聯係救護車。
救護車來了,因為地震讓最近醫院的患者飽和,醫護人員人手不夠,救護車上沒有跟車醫生,對方醫院讓救助隊派個醫生跟車,以防病人在路途中發生不測。
蘇宴想都沒想就上了救護車。
到了醫院,蘇宴簡直歎為觀止,裏麵的病患比平日多出好幾倍想,大廳走廊隻要能落腳的地方都站滿了人,他們臉上的表情無一不是焦急哀戚,嗷嗷大哭的聲音不絕於耳,蘇宴輕歎一聲,這次地震對這裏的人民的傷害太大了。
送到醫院的那個傷員因為雙腿損傷嚴重,被告知需要截止,這跟蘇宴在帳篷裏的初步判斷一樣,傷員小腿神經各部分組織都已經壞死,唯有截肢才能保住一條命。
緊跟著趕來的傷員妻子聽到這一消息後當場癱倒在地上,尚未搞清楚狀況的老母親則是抓著主治醫生的白袍不停的呼喚:“求求你醫生救救我兒子,他是家裏的頂梁柱,家裏老老小小都靠著他,他可不能出事啊醫生……”
見慣了生死的蘇宴看到這一場麵仍是很揪心,家裏的頂梁柱倒了,這一家老小以後該怎樣過活?
她輕歎一聲,深深的看了一眼擔架上的那個傷員,然後靜悄悄的走掉。
出了醫院她才犯愁不知道該怎麼回去,這裏到處都在抗災救險,工廠企業都已停產,學校也都停課,哪裏有什麼出租車?
就在她想著走一步是一步,說不定半路上可以碰上順風車的時候,一輛後視鏡上係著黃絲帶的私家車停在她身邊,一個滿臉大胡子的壯漢從車窗探出頭來,粗聲粗氣的說:“醫生要去哪,我送你!”
那個壯漢的襯衣袖子高高的卷起,露出兩條大花臂,脖子上戴著一條黃澄澄的金鏈子,手裏夾著一支煙,煙霧隨風嫋嫋。
說實話,蘇宴看見這樣裝扮的人都愛往壞處想,她遲疑了一下,衝那個壯漢搖搖手,剛想說“謝謝不用了”之類的話,壯漢打開車門從車上下來,繞過車門,不由分說的就把蘇宴推上了副駕駛。
“醫生不要跟我客氣,你們大老遠的跑到這裏幫我們,我們當地人也應該為你們盡些微薄之力。”壯漢瞄了一眼蘇宴白大褂上的“救援”二字,如是說。
蘇宴怔了一下,發現自己有點“以貌取人”。
車裏還坐著兩個人,一男一女,年紀都不大,有點像學生,不等蘇宴發問,壯漢就兀自打開了話匣,說那個女生是在外地上學的大學生,聽到家鄉地震後聯係家人聯係不上,心急如焚,輾轉了好幾趟車再重新回到這裏,那個男生是女生的男朋友,不放心她一個人前往才一起跟了過來。
蘇宴朝後看了一眼,那個女生的眼睛紅紅的,明顯是哭過的痕跡,男生緊緊的握著她的手,白淨的臉龐透著凝重。
蘇宴想對女生說一些安慰的話,但是她說不出來,在心裏哀歎一聲便轉過來身,現在傷亡人數還在繼續增加,每一個失蹤的人口都有可能麵臨不測,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但願女生的家人安全無恙吧。
壯漢把蘇宴送到了救援帳篷,蘇宴欲要掏錢給壯漢,壯漢當即黑了臉,說蘇宴這不是罵他麼,但凡有點良心的人這個時候都不能發國難財,說的蘇宴很不好意思,好像她真罵了誰似的。
天色漸黑,小雨還在不斷的飄灑,重災區經曆了一個白日的喧囂救援後仍不肯停歇,不遠處瑩瑩火光不停的亮起,武警官兵齊聲協力的叫喊聲在鉛灰色的天空來回回旋,受難者的哀嚎,受驚狗狗的狂吠充斥著這個不太平的夜晚。
蘇宴朝亮著火光的遠方望了一眼,在心裏默默祈禱,但願不會我們的戰士能救出更多的人,但願不會有太大的傷亡,S縣已經滿目瘡痍,請上天不要再虐待它。
祈禱完,她挑簾子進入帳篷,一個冷冷的聲音帶著不滿的情緒迎麵撲來:“你還知道回來,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