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頓了一下,似乎有什麼哽在喉間係吞咽不去,盛朗熙偏了偏頭,眼睛沒有焦點看向別處,像是在蘇宴說,又像是對自己說:“我不能讓他們失望,真的……真的不能讓他們失望。”
盛五死的時候還不滿二十五歲,他給盛朗熙發的最後一條信息是,好好守住我們為你打下的基業,別讓我們失望。
盛朗熙的肩膀上承擔了太多的人鮮血與生命,肩上的責任的重擔像是一座大山一樣壓著他。
他不能讓那些為了他流血犧牲的人失望,他不能。
蘇宴的眼淚簌簌的往下掉,手指抵著指著心髒:問道:“那我呢,我在你眼裏算什麼?你不能放棄他們對你的期待與信任,就能放棄我的?”
盛朗熙站起來,想要去抓她的手,試圖讓她冷靜下來,蘇宴卻像躲避瘟疫一樣向後迅速退了幾步。
盛朗熙閉了閉眼,目光微微晃動:“我們做事,總要分一個輕重緩急。”
蘇宴像是聽了什麼笑話一樣,流著眼淚笑了起來:“輕重緩急,在你心裏,我就是最輕的哪一類是吧?”
盛朗熙看著她,沉默不語。
蘇宴盯看著他,想從他的眼睛裏看出一絲的愧疚與悔恨,隻要他有一絲的動搖,向她隨便道個歉,她就原諒他。
但是他沒有。
他像是以往處理任何大事一樣冷靜沉著,眼裏沒有一絲的慌亂。
蘇宴抱著僥幸心理火焰,一點點的燃燒殆盡,最後變成灰色的煙末,隨風飄散、
她用手背把眼角的淚水抹的幹幹淨淨,吸了一下鼻子,重新鼓起勇氣麵對眼前所發生的一切。
“盛朗熙,我再問你一遍,你想好再回答我,你真的要跟我離婚嗎?”
病房裏靜悄悄的,靜的能聽見彼此的呼吸聲。
盛朗熙看著蘇宴,像每一次私底下對她偷偷的凝視,深情且專注,過了良久,他重重的點點頭:“是的蘇宴,我要跟你離婚!”
沒有再嗷嗷大哭,沒有再苦苦哀求,冷靜下來的蘇宴,身上像是結了一層冷漠的結界,生人勿進,拒人千裏。
“既然如此,那我們就分割清楚,達達跟你。我現在沒有上班,生活也不穩定,他跟你能受到良好的教育以及生活環境。我弟弟成為植物人治療期間。你給過我一筆錢,那筆錢除了我弟弟的治療費用還有一些存餘,存餘我就不還你了,我不能白跟你結一次婚,那筆錢算是對我的一個補償,你看怎麼樣?”
此時的蘇宴冷靜而敏銳,臉上看不出一絲離婚女人的悲哀與痛楚。
與其說看開,不如說無能為力。
她了解盛朗熙,他一旦做的決定,很少人能改變。
既然注定改變不了,不如為謀取一些福利,讓自己好過一點。
盛朗熙一直沉默不語,蘇宴不得不再問一遍:“我剛才說的,你可有異議?”
“沒有,很公平。”
“那好……”蘇宴看了一眼牆上的掛鍾:“今天恐怕來不及了,明天吧,明天一早我們去民政局辦理離婚手續。”
“好。”盛朗熙說。
蘇宴紅著眼睛從病房裏出來的時候,正好碰上在走廊巡邏的簡閔,簡閔本想裝著沒看見她,直接走過去。
可當目光敏銳的他捕捉到蘇宴紅腫的眼睛以及臉上的淚痕時,好奇心驅使著她主動跟蘇宴搭話:“喂,跟閣下吵架了?”
蘇宴冷冷的看她一眼,沒有回答,繼續朝前走。
簡閔最煩蘇宴這種憑著盛朗熙的寵愛,不把她放在眼裏的樣子,她追上她:“我問你話呢,為什麼不回答我?”
蘇宴頓住腳步,怒視著她:“讓我回答什麼?說我跟盛朗熙終於要離婚了,你的心願終於要達成了,你終於可以看我笑話了是不是?我還是那句話,就算我跟盛朗熙離了婚也輪不到你。他的太太是有權有勢可以助力他事業的女人,不是你這樣胸大無腦,整天隻會打打殺殺的蠢豬!”
簡閔自動忽略蘇宴罵她的那些話,抓住話裏的重點,蹙眉道:“你要跟閣下離婚了?”
“你不是早就知道麼,一副假惺惺的樣子,真叫我惡心!”
蘇宴不管三七二十一的簡閔發泄一通,在眼淚馬上要掉下來之前,邁著腳步匆匆離去。
簡閔站在原地呆愣了半晌,疾步走向病房。
當她推開病房的門時,盛朗熙正站在窗前極目瞭望,背影蕭索寂寥,從他這個位置,正好可以看見病房樓的出口。
“閣下,你真的要跟蘇宴離婚麼?”簡閔急急的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