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以為接風會就這樣平靜的過去,吳迪南說上幾句希望大家支持的話就送走領導,但隨後吳迪南的講話,讓人們陡然發現,紡山地方經濟乃至產業構成的地震已經形成了。
吳迪南今年三十四歲,留著官場上很少見的短寸頭型,眼睛微微眯著,仿佛帶著秘書職業那種天生的笑意,但當他坐到主席台話筒後,眼睛裏陡然閃現的是灼灼的寒光。
“紡山是我們省重點縣,為什麼說是重點呢,因為它有著相當豐厚的礦產資源。同誌們,我在來紡山的時候做過功課,發現我們紡山這些年經濟發展的勢頭非常好,非常值得學習。”他頓了頓,側頭看看童朝雲,微笑道:“在許書記和童書記的帶領下,紡山實現了一年跨一個台階,三年脫貧致富的傳奇。在這裏,我要表示感謝,感謝許書記和童書記為紡山政府留下了這麼深厚的底子。”
說到這裏,班子成員們心裏一咯噔,這不像是順勢上位的講話啊。童朝雲更是眼皮抬了抬,隨即又垂了下去。
“未來,是改革進入快車道的時代,我們如何才能守住老領導為我們留下的寶貴財富,如何將這些財富化作我們本身的實力,是我們需要著重考慮的地方。”吳迪南是準備一炮打響了,在郭津才身邊這些年,積累了不少經驗,郭津才考慮了很長時間才決定把他放到紡山,絕對不是無的放矢。如果單純的是為了讓他來混資曆撿餡餅,郭津才也不會在他即將上任的時候留下那句話:盡管去做,出了事我頂著。
這是話裏有話啊,熟悉郭津才的吳迪南心裏明白,他下來是帶著大任務的。而且,就在傳出他擔任紡山縣長的時候,他家裏來了個客人,省委井書記的公子井輝,在省裏赫赫有名可以說是虎父虎子的代表。
同樣,井輝也帶來了兩位合夥人,從這兩位合夥人的姓氏上,吳迪南多多少少也明白了點什麼。
天都那邊某個圈子,已經把注意力放在了紡山。在宴席的最後,井輝拿出了一份公司構成的合同讓吳迪南過目,吳迪南這才明白,郭津才為什麼會說出那樣的話來。
這是準備把紡山礦產一網打盡啊!而他吳迪南,恰恰成了天都公子圈手裏的那杆槍。
官場上,幾乎每個人都是別人的槍,也能成為槍後麵的人。槍與槍的命運也是不同的,關鍵在於持槍人是不是夠強力。
“紡山的情況,我還有些不了解……”吳迪南當時是這樣說的。
“已經有人做了細致的工作,具體還需要您來做決定。”井輝笑得很真誠:“動作還是不能太大,容易引起別人的誤解。”
吳迪南在市委工作了這麼長時間,哪裏聽不出井輝這話裏的意思,考慮了片刻才慢慢地說道:“是顧詔顧副縣長?”
井輝笑而不語,其實已經給了吳迪南真正的答案。吳迪南原來認為,他這次下去是擋住了顧詔的上升之路,這時候卻突然發現,顧詔之所以沒有上來,卻是醞釀著更大的計劃。他吳迪南,其實就是作為執行人的傀儡罷了,唯一的目的就是不引起某些人的警覺,可以讓計劃一步步推進,達到“隨風潛入夜”的效果。
這種感覺讓他有些憋屈,但隨即便釋然了。既然這些人選擇了他,那就沒有把他拋棄的理由,畢竟這已經關係到了天都圈子。再想想,吳迪南就有些熱血沸騰了,到底這個計劃會引起哪些人的誤解,看井輝出具的合同就知道了。
將紡山礦產放置在一個公司統一管理的模式下麵,這不正是要動搖紡山的現狀?
紡山關係著誰?吳迪南已經不敢去想了,那是經濟強人莫書記帶出來的模式,如果要一竿子打翻……
做了十多年秘書的敏感性讓他瞬間明白了自己將要做出怎樣的動作,頂住何等的壓力,但同時也對未來充滿了奢望,天都公子圈來紡山撈錢,就算是莫書記,還能擋得住嗎?
坐在主席台上的吳迪南,腦海中閃過這些片段,緊緊攥了下拳頭,聲音朗朗的說道:“為了能夠讓縣裏對全縣的經濟結構以及資源分配全麵掌握,我在這裏表個態,紡山境內的礦產資源,需要一次大範圍的摸底和統籌!”
說完這句話,吳迪南與不遠處的顧詔做了個隱蔽的眼神交換,顧詔的目光中透露著堅定和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