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裏滿天飄散的落葉,金黃一片。大啟國君袁錦天自繼位後,憑借強盛的國力大肆擴充軍隊。且倚仗金甲將軍南宮壽,數年間征戰四方,鐵蹄踏破萬裏錦繡河山,全部納入帝國版圖。
傳說那南宮壽威猛善戰冠絕天下,排兵布陣玄機莫測,四方諸侯皆膽懼其名。
毫無預兆的,南宮壽率領麾下三十萬鐵騎一路攻城而下,直逼西嶽國都鳳臨城。那老國君看過戰表,虛弱的身體抖如篩糠,他難抑悲憤,怒喝一聲:“無恥!”便噴出大口的血,昏厥過去。
朝堂上眾人慌忙將他抬回寢宮。禦醫在床榻前號過脈,迎上眾人焦急的目光,無奈的搖了搖頭,就算神醫再世也回天乏術。
用過幾味藥後,老皇帝暫時清醒過來,掃視著眾人,渾濁的目中浮現一絲光彩。“傳朕旨意……,宣二皇子即刻進宮……見朕,快去……!”說著便急促的喘息,身子也顫抖起來,顯然已接近衰竭,所有人跟著心頭一緊。傳令官慌張忙的領了口諭退出去。
“皇上明鑒,如今二殿下被關在天牢中,就算放出來也不能輔佐吾皇,微臣等懇請皇上為西嶽國百年基業傳下詔書!”以幾位大臣為首的眾人一同跪倒請旨。
老皇帝沉思片刻後,即口述了一份傳位詔書,之後一擺手,算是完成最後一件事情,寢宮中安靜下來。
天牢灰暗寂靜的囚室,一小束光映在姬嘯軒冰冷的眸子上,這副完美的五官輪廓襯上普通的布衣,仍顯出風華絕代。他早料到袁錦天野心勃勃,假以時日必會斬斷信義、恩情,以屠刀相向。而父王一生平和仁政,對袁錦天更放鬆戒心,且聽信皇後和兄長讒言,將他數次進言薦策,視為忤逆和冥頑好戰,如今他落得壓進天牢,隻能暗自慨歎。
“二皇子,請二皇子接旨,傳皇上口諭,宣二皇子即刻進宮麵聖!”傳令官風塵仆仆的趕到天牢,喚了聲正自發呆的姬嘯軒,便立刻宣旨。
天陰沉的讓人找不到自己的影子,皇宮中一片肅殺,那不好的預感更加強烈,姬嘯軒一邊向傳令官匆匆詢問幾句,一邊加快腳步,遠遠卻看到皇後和皇兄神色倉惶的往偏殿行去。
突然間,殿中傳來哀哭之聲,他心底一涼,立時疾衝進去,眼見龍床前跪了滿地的人們一片哀慟,他慌忙分開眾人來至榻前,卻看到父皇已然撒手歸天了,竟不能與他見上最後一麵。
心中一空,久已飲下的鬱悶和悲憤化成目中灼痛的烈焰,他長臂一伸將近旁的案幾一拳震裂,從來沒有那麼失態過,隻恨老天絕情。再抬手將禦醫揪到近前,那鬢染白發和倦怠失神的目光又使他不忍傷及,也許這不是誰的錯,鬆開手,他仰天長歎一聲,淚水滑落。
此時殿中眾人皆向他跪下,已沒有時間再容他憑吊悲痛,宣旨官開始宣讀遺詔。令姬嘯軒意外的是,詔書竟是將皇位傳給了自己,雖然明白了父皇的用意,卻不免心中苦澀。
而所有人都把希望寄托在這位來不及登基的新君身上,隻望憑借他的謀略傾國之力,能僥幸逃過此劫,不然那屠城的慘況就要落在鳳臨城。
不過半日,城外已經被南宮壽的前鋒大軍團團圍困。曾經繁榮興盛的百年古城,如同一匹巨大的困獸,一片蕭瑟頹敗。姬嘯軒登上城樓俯瞰,那繞城安紮的千餘兵營肅然嚴整,如同老練的獵手環伺獵物,隻待時機一到,便要呲開猙獰血口,將這曾經鼎盛之極的王朝一舉覆滅。雖然沒有勝算,他也絕不會束手就擒,然後在屈辱中悄悄的死去。況且傳說那南宮壽,是個可以活剝人皮下酒吃的魔頭,他怎忍心那無情鐵騎蹂躪一城的生靈。
走下城樓,他心裏已有謀劃,城中所有的軍隊召集起來,加上平民中身體強壯之人,可以上戰場殺敵的不過六萬人馬,唯一的精銳隻有他親自訓練的三千護衛,少了點卻也足夠他搏上一回,隻要將士齊心誓死一戰未必滿盤皆輸,如果能夠牽製住敵人,至少城中的百姓可乘隙逃出免受刀兵屠戮。
一切安排完,金碧輝煌的殿宇又恢複了寂靜、清冷。姬嘯軒疲憊的倚靠在龍椅上,望著空蕩蕩的朝堂,心中泛起一絲苦澀。他還要做些什麼,緩緩的走出皇宮,登上城樓的最高處,蕭瑟的秋風從城牆上掠過,吹動他一身如雪白衣,輕若雲幔的長衫罩在外麵衣擺翻飛,恍然如謫仙。他將目光眺望向遠方,讓西嶽國的山川景色盡留在心底,暗道若是長眠於此他也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