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的棕櫚樹樹陰伴隨著陽光蔓延進窗戶裏麵，望著空蕩蕩的教室裏灰塵漫舞著，程淚兒扔掉掃帚，拍拍衣服上的灰塵一聲不吭地抓起書包往教室外走。
“淚兒，等我一下。”林霜在她身後叫道。
程淚兒站住了，但她沒有轉身。她閉上眼睛深深呼吸了一口布滿灰塵的空氣，操場上傳來蟬聒噪的叫聲，讓空氣變得更加幹燥。霜兒在她的背後收拾著書包，於是她睜開眼睛開始看窗外那些棕櫚樹。那些樹影和樹影的交替讓時間變得靜止，像是緩緩的流水浸過胸口。
林霜默默地跟在淚兒的背後，淚一句話也不說，但林霜已經習慣她這種沉默。
學校門口就是公交車的站台，每天這個時候，她們趕上的都是13路公交車。“13是個不吉利的數字。”淚這樣告訴霜兒。因為她的媽媽是13號那天遇見她爸爸的，據說是個笑起來嘴角會有點往上斜的男人，淚卻從未見過他的笑，因為她從沒有見過他。那個男人，從來就沒有在她的生命裏出現過。
淚把頭轉向車外，閉上眼睛，似乎睡著了。“到站台了。”霜兒用胳膊撞了撞她，她睜開眼睛，臉依然對著窗外。
“霜兒，我不想回家。”
“好。”霜兒輕聲應道。
“她又打你了嗎？”霜兒看了看淚，蹙著眉頭問道。淚站在馬路上高大繁茂的樟樹下，她的臉被一層陰影所籠罩，長長的睫毛在臉上投下兩排更深的陰影。“淚可真好看。”霜兒眯起了眼睛。她想起第一次見到淚，老師領著淚出現在講台上時，她拎著書包安靜地站在那裏，頭一直垂著，像是跟所有的人隔了一個時空，那個時空隻有她自己一個人。當全班響起歡迎的掌聲時，她的頭微微地抬了起來，然後眉目突然地衝進了霜兒的視線，她的眼睛強烈地撞擊著霜兒的心靈，那是一雙黑得幽藍幽藍的眼睛，帶著一層茫然的霧氣，所以望不到底，裏麵沉靜得讓人心痛。霜兒當時就感覺到心痛了一下。
“她叫程淚兒。”老師說。
“淚？為什麼叫淚兒？”霜兒在心裏暗暗地想著。
“林霜，你是學習委員，讓新同學跟你坐，你多多照顧一下新同學。”老師說。
程淚兒拎著書包向她走來，霜兒衝她笑了笑，她卻沒有任何反應，麵無表情地在旁邊座位上坐了下來。當她捋動頭發時，霜兒看到她脖子上有幾條印痕，像是被滕條抽打的。那天放學，霜兒收拾書包準備離開，她的動作一向很慢，因此她總是全班最後一個離開教室的。可是今天當她背起書包準備離開的時候，看見淚依然趴在桌子上。
“你……怎麼還不走？”
她抬起頭看了霜兒一眼，又趴了下去，沒有吭聲。
“是不是……你不想回家？”霜兒放下書包，在她旁邊坐了下來。
教室裏光線一秒一秒地暗下去，淚忽然直起身體，麵無表情地看了身邊的霜兒一眼，說：“你怎麼還不走？”
“嗬嗬，原來會說話，不是個啞巴。”霜兒笑了起來，她一笑，眼睛就眯到一起了，淚突然就感覺心裏一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