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峰陡峭,河流湍急,搖光的身影停在河岸邊上,俏挺的鼻子上沁著汗珠,好在這裏四下空曠,一目了然。
她回頭看了看那樹影重重的林子,從發現幻雪公主和景韻公主換了轎子,離開菩提島又趕到昆侖時,這一路都有個甩不掉的尾巴。
一路相安無事,卻又甩不掉,想到這裏,她不由得歎著氣,“再往前麵就是昆侖陣法了,你就算過去了,卻又跟丟了,豈不是得不償失。”
斑駁樹影裏走出一個人,穿著最普通不過的灰色衣服,腰間掛著一柄最普通不過的古劍,正是陌子,“若是這樣,那我就自己去找。”
這話裏透著的堅定不移,使得搖光一時愣了。
搖光既然來了昆侖,那麼,她自有她的辦法找到幻雪,可是,當尋到一片水波瀲灩的湖邊時,再次停下了腳步。
陌子正待問一句“怎麼了”的時候,搖光轉頭看向他,麵上還帶著幾分猶疑,“今天可是人間的重陽節,九月九!”
陌子微訝,這個問題於他而言,或者說對於很多不知年歲的神仙來說,真的很深奧!
搖光凝視著前麵茫茫霧氣的湖泊,徑自道:“公主的轎子最後出現的地方就是那裏了。”說著,展袖揮出了一個畫麵,白茫茫的湖麵上,一個裝飾華麗的鳳攆匆匆經過,轉瞬即逝。
“這與九月九有何關係?”陌子不解。
“水至陰,火至陽,水火不容,重陽意味著重陰,厄也。”陌子聽出了不詳之意,搖光的聲音又陡然轉冷,“你沒發現麼,這整片湖,都透著死氣。”
隻需站在此處片刻,閉著眼都能感覺到此處的折煞氣息,陌子道:“這裏是昆侖。”
而昆侖,是出了名的仙氣鼎盛所在。
“所以,為何會有這樣的地方?”
話語裏似乎帶著質疑與發難,搖光扭頭看了一眼陌子,見他依舊沒什麼表情,就收回了視線,或許是錯覺吧,“這裏,曾是神鳳族青羽部落的領地。”
神鳳歿,不肯低頭臣服神魔的青羽部落的結局自也好不到哪裏去。
陌子的手不由的握住劍,“青羽部落……”他輕輕的念著,眸子漸深漸冷,腳步邁向湖中,“我曉得你知道啟君殿下在哪兒,你便告訴他一句,若是公主有什麼閃失,蒼梧山與天庭,誓不兩立。”
搖光心神不安的退了兩步,待回過神時,那片湖上茫茫一片白,哪裏還有陌子的身影。
一瞬間,她隻覺得如置身冰窖,她的耳邊又響起了景韻含著嘲諷笑意的話:“你若是真能找到她,就好好保護她吧!”許久,搖光道:“抱歉,我不能……不能保護你了……”
如今極少人知道了,北鬥七子之一的搖光,便是出自青羽,她曾經的名字叫做步詩瑤。
幼時便被北鬥星君閣選中,送到了天庭,隻是那個時候的她,是整個青羽部落的驕傲。
而當年神鳳王庭輝煌一朝傾覆,神鳳四部各奔東西時,她依舊選擇留在天庭,曾有一個青衣女子凜然冷漠背對著她,說了一句,“既然你決定了,那麼詩瑤,這是我最後一次喚你了……從今而後,你與我神鳳青羽再無關係,青羽再無步詩瑤,你就在那九重天宮好好做你的搖光仙子,再也不要回來了……”而後,毫不留情收走了鳳羽,她再不是神鳳族民……
再也不要回來了……
搖光深深的看了一眼,轉身離去。是呢,她是搖光,她隻是搖光,再也不會回去,也回不去了……
而此刻的北海,煌煌神威無盡無止般的驟然釋放,天際上空在一層金光的籠罩下,隱隱顯著一條蒼墨色的巨龍,全身細密的鱗片在光輝下閃著耀眼的光亮,額上閃現出淡金色的龍神印記,徑直盤旋而下,在離水麵不遠時化作了成年男子模樣,玄衣廣袖,墨發玉冠,如畫眉宇間看得出依舊是那個桀驁不馴的貴公子,從今而後,他的一舉一動便是一方天地。
東華少君東錦風,北海少主龍恣歡,今日起,承繼一海之主位,四海之君位,封綏淼龍神……
觀禮台上,白花胡子的洸柘作為北海少主少師,在下麵看著這位少君從一個鬧騰的小孩長成如今的模樣,頗為欣慰。
“綏淼龍神!”淩瓏喃喃,眼底盡是一片癡念的望著那人,驚世容顏,傲人風骨,這一眼足矣銘記永生。
淩微早不是不知情意的女子,此刻眼角餘光瞥到了淩瓏眼裏的情意,心驚之後卻是無奈,因為曾經的自己也是這樣,雖是無悔,可一顆心卻是傷的千瘡百孔,“淩瓏,你可知道綏淼龍神年幼時說過的一句話麼?”
“什麼?”
“唯有這上天入地獨一無二的鳳凰,方能配得上……”淩微的話一頓,“他說這話的時候正是他兩萬歲的生辰宴上,所有人都當是一句玩笑,可是玩笑話怎麼可能傳了十二萬年,天下皆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