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墨止站在黃泉路上異常的冷靜,麵無表情的等待黑白無常前來鎖魂。
陰間果然陰沉森冷,迷霧蒙蒙,不見來路,不見歸途。隱隱的聽到的水聲想來就是傳說中的黃泉。人活著的時候或許還保持一點“人樣”,時時顧忌不要顯盡醜態,所以在人前才會三分矜持克製五分虛情假意,此時皆為孤魂野鬼自然原形畢露,她舉目看著周圍鬼哭狼嚎奔走的魂魄,肆無忌憚的把自己的不甘和恐懼呈現出來,觸目驚心的扭曲。這樣的場景實在足以震撼陽間的任何人,可是李墨止的表情仍然是淡淡的,不恐懼也不厭惡,有的隻是一種事不關己的疏離,一種凜烈的寒意從她身上散發出來,似乎更勝過這陰間的冰冷。很快,黑白無常就用捆命繩係在他們的脖子上,例行公事的前往閻羅殿。
一同鎖來魂魄都已經判畢,隻剩下李墨止靜立堂下,表情平靜,眼神仍是淡淡的,看不出對命運的任何關切。閻王緊皺著眉頭,再一次的翻查著手上的生死簿,仍舊是找不到李墨止的名字。黑白無常尷尬的對看一眼,難道是抓錯了?想起上次發生這種紕漏已經是一萬四千七百六十三年前,死者的妻子抱著死者死活不放開,以至於鉤錯魂。即使是這樣,天庭仍然派了上仙重懲閻羅殿,以儆效尤,所以這一萬多年來更是步步為營不敢有絲毫懈怠。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他們也百思不得其解,冷汗涔涔。
閻王一頓首,示意黑白無常後堂說話。自己先行抬腳走了。
“殿下,此時萬萬不可上達天聽。”白無常,一咬牙首先開了口。
“哼,你們做的好事。”閻王冷哼一聲,原本黑色的臉更加的駭人,隻是眼中又有種無可奈何的煩躁。“說說吧,怎麼個瞞法。”
雖然貴為閻王,要私自篡改命簿也不是小罪。自然要想到一個萬無一失的策略。
“屬下以為,既然在陽間的生死簿上找不到李墨止的名字,不如將其派入思間輪回,等她命數到時再行計較。”白無常忖度半晌,提出想法。閻王的眼神一暗,不再說話。
所謂的思間,不同於人間的輪回體係,事實上是由人的思維創造出來的世界,平行於陽間的世界,例如陽間人類小說和電視創造的世界,就屬於思間。白無常提出將李墨止安置在思間,實屬相當的聰明,如此既避免強行將其派入輪回擾亂命簿,又不讓李墨止孤魂飄零積怨成鬼,最重要的是難以被天庭查出紕漏,可以說是一石三鳥的上策。唯一的問題是,不投陽間路,不喝孟婆湯。不讓李墨止喝孟婆湯就不能暫短前世記憶,似乎有所不妥。
“屬下以為,不喝孟婆湯也無甚大礙,”黑無常清了一下嗓子開口道,“根據屬下觀察,這個李墨止不同於其他魂魄,新死的時候就不哭不鬧,冷靜通達,不像是惹事生非之人。再者,反正李墨止隻剩十年陽壽,區區十年,彈指而過,即使有什麼問題,我輩也能照應得了。”出手勾魂的是黑無常,如今牽連到李墨止孤魂無依,實在感到愧疚,於是出口相救,也減輕自己的愧疚感。
閻王眉頭一皺,似乎下定決心,看著堂上的方向,緩緩道“如此,就照你們的意思辦,且看她怎麼說。”語罷,抬手推開瑪瑙珠簾回到閻王殿上。
李墨止仍是站在堂下,不見絲毫焦慮,仿佛前途未卜的人並不是她。她的思緒不知飄向何方。她為什麼會在這裏呢?好像是車禍吧,不,是人禍。她的眼神中突然閃過一絲的諷刺。十二年了吧,李墨止在陽間的壽命到25歲結束,從初中一年級認識開始沈密,到高中和大學,命運視乎緊緊的將兩人綁在一起,整整12年的朋友。她想起那年秋天那個明媚的笑臉,幹淨清澈的眼神,真心實意的關懷。可惜她想起的還有那些在她背後的刻薄詆毀,陰狠嫉妒,這些她不是不知道,隻是聽之任之而已。她生性如此,表麵上禮貌事實上疏離,滴水不漏,卻也難以接近,別人看來李墨止的臉上永遠掛著淺淺的笑容,從來不曾生氣,事實上確是墨止習慣性的用笑容拉開與別人的距離,不要接近。不接近就不會有傷害。唯有她視乎視而不見,一屁股坐在她身邊“嗨,我叫沈密,你怎麼一個人呢?以後我們一起吧。”
想起這些,李墨止無聲的笑了,隻是她的眼神依舊清澈冰冷,她想起來車禍的瞬間。那是冬日的午後,路上的雪還沒褪盡,濕濕的,髒髒的膩在地上。所有人都裹緊自己,木然的穿梭著,沈密挽著她站在路口等車。突然人潮開始慌亂,一量麵包車就在十幾米前失控的向她們衝了過來。墨止下意識的想跑,隻是地上太過濕滑,影響了她的速度,轉眼間失控的汽車已經撞到了眼前,就在此時,沈密抓起她的手臂把她整個人拉過來擋在自己的麵前。“嘭!”的一聲,強烈的撞擊聲凝住了所有人的呼吸,下一秒鍾墨止的身軀斜斜的飛了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再也沒有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