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你快逃。時間快來不及了。修羅斯躺在自己心愛的龍椅上,看著他的女兒,氣喘籲籲地說。
如今的他,神色微弱。氣息不正。雪緊緊握住父親的手。驚訝地凝視著這所有發生的一切,眼淚如藍色的血一樣,流淌。魔界已經把整個仙界都占領了,修羅斯的整個聖殿全部籠罩在魔界的陰影裏。四處彌漫的都是那令人窒息的死亡的氣息,象幽靈一樣的魔界骷髏,不停地向靈魂幾乎崩潰到底線的仙界彝族們發起攻擊。修羅斯的四大護法忠實地守侯著他的主人,絲毫不敢懈怠。這四個曾經是一路風光的大臣,此時誰也不敢放鬆半分,他們知道。他們的主人隨時都有生命危險,即使是拚盡全力,也不能讓主人有半點損傷。
仿佛是刀光劍影,夾雜著無數的哭泣和撕殺,然後修羅斯感到自己的痛如刀割一般。他費力地抬起頭,傷心地麵對他那親愛的子民,如同小雞被老鷹抓似的,在死亡邊緣痛苦地掙紮的子民。他喃喃自語道,我不是一個稱職的好皇帝。或許上天注定要亡我仙界彝族。而那昔日的繁榮,幸福的生活,每一點細微的回憶,卻都象無數的蟲豸,在他的心頭上撕咬,且回憶得越多,這種感觸越深刻。站在他身旁的三十六堂的堂主之一滅神騖突然開口說,主人,你快點衝出去。我們不能讓你就這樣被魔界的人抓住。俗話說,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修羅斯聽完猶豫了一會。他也知道,他所有的子民都會一個一個勇敢地站出來,幫他逃離這個廝殺的環境,即使犧牲他們的生命。可是,逃離之後呢。或許留給他的,隻是更多的內心的譴責。他能忍心看著自己的子民,一個個如螞蟻一樣,被魔界吞噬,而他卻無動於衷嗎。他絕對不能這樣做。修羅斯靜靜地合上眼。站在他麵前的滅神騖還一直在催促,即使沒有看到滅神騖的神色。從滅神騖的言語中,修羅斯也可以感覺到滅神騖的忠誠。但他卻不知道自己此時該怎麼去做。痛苦。掙紮。他真想馬上死去,洗脫他犯下的罪過。然而他卻無臉去見地下的祖宗,他害怕看到他們傷心的眼神,他害怕聽到他們無限的哀歎聲。彷徨。無奈。這些和他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不管是從打倒魔界先皇開始,還是從哥哥手裏奪取政權,都應該享受到應有的安逸生活。他們應當和自己的家人,一起沐浴在仙界的太陽下,健康而快樂。可是,他不知道,自己對於兄弟所有的承諾,是否都象曇花一現般,短暫而不可相信。又是一聲巨響。皇宮的一根大理石柱在萬人的驚呼中倒塌下來,橫躺在皇宮的階梯上,純白的石柱沾滿了藍色的鮮血,那是無數的死在魔界骷髏手下的仙界彝族們的鮮血,在夜光迷茫的照耀下,很刺眼地映入修羅斯的雙眼中。雪就這樣一直呆呆地愣著,她明顯地發覺。他的父親,修羅斯,英俊的麵龐全都布滿滄桑的神色,胡須也短短地遨遊在父親寬廣的上唇。她的心全都被這可怕的戰爭所纏繞,眼淚也已經在她的小眼眶中,肆無忌憚地流淌,那些夥伴們的一個個離去,就象凶險的尼羅河水怪一樣,在她幼小的心靈裏,烙下永不磨滅的影子。她不知道,所有這樣的情景還要經曆多久,但隻要父親還在她身邊,她就可以鼓起還殘留的勇氣,默默地忍受著這一切。這時,修羅斯抽出手中的劍,遞給雪說,這是你爺爺給我的劍。你要帶著它逃出去。召集失散的族民,重整仙界彝族的雄風,為死在魔界手下所有的仙界冤魂們報仇。說完,修羅斯的身軀不停地在顫抖,眼淚沾濕了他的眼眶。他知道,自己的女兒,從今天起,就要經曆更大的挑戰,他知道,今天的別離,或許就是一生的別離。他很想再仔細看一下雪的臉,但他又怕自己看了,會更加的傷心。在痛苦的抉擇中,他的心全都是淚,那是種帶有生死別離的淚,那是種帶有血的淚。雪接住劍,劍上還留有父親的體溫,她還是看著父親。她記得很小的時候,她曾經很調皮地在劍上刻圖畫,刻出她想要的龍的圖案,但卻惹父親生氣,罰她在夕陽中對著澎湃的大海麵壁思過了整整三個小時。那時侯,她便覺得父親的這把劍,是神聖而不可侵犯的,即使劍上有他喜歡的閃閃發光的寶石。可現在,父親卻把他心愛的劍交給她。這讓她感到所有的事態,在這一刻的嚴峻性。雪用幾乎快要沙啞的聲音喊道,不,父親,我不要劍。我要和你一起快樂地生活。我以後絕對不會再惹你生氣了。我發誓。說話的時候,雪的眼睛鼓得圓圓的,她生怕自己的要求,父親會這樣殘酷地毀滅,毀滅屬於她的還是遙遠的這個理想。修羅斯沒有說話,他隻是撫摸著雪的臉頰,他的臉上全都是笑容。雪的幼稚和天真,讓他已經僵硬的心靈裏,得到一絲絲的安慰。快拿命來,修羅斯。你別想跑了。在一陣大風過後,有這樣的聲音傳來。在場的所有仙界戰士們知道,那是魔界法老王鍾馗的聲音,鍾馗的到來,或許就是意味著他們生命的即將都被無情的吞噬,所以這時的戰士們,心裏全都很恐懼,就連作戰的鬥誌也在此時起了莫名的變化。就這樣,又有無數的戰士們被無情地劈倒下。修羅斯已經從龍椅上艱難地站起來,他很嚴肅地對身邊的滅神騖說,快帶小姐離開。這是皇宮秘道的鑰匙。滅神騖從沒有看到主人這麼嚴肅的神色,即使是在當年被圍困在人界中,他知道,主人所有的希望都放在小姐身上,仙界彝族所有的希望都放在小姐身上。而這些的前提,都是要必須帶小姐安全的離開。可是,他怎麼能忍心丟下他尊敬的主人不管。他說,主人,我們一起逃吧。說這話的時候,他的口音壓得很低,他生怕主人會很生氣的責備。因為,在這樣的情形,他知道他這個希望,也隻是一個永遠不可以實現的希冀。就如醜小鴨永遠不能變漂亮的白天鵝一樣。修羅斯聽完,很無奈地說,騖,你怎麼變得這樣婆婆媽媽了。快帶小姐走。說最後一句的時候,他幾乎是喊出來的,而且是聲嘶力竭。那是種帶有權威的聲音,神聖而不可侵犯。滅神騖立即拉著雪的手,說,小姐,我們快走吧。而他的手上就是那把隻有仙界皇帝才可以擁有的鑰匙,那是能開啟先主修羅彌所設秘道的鑰匙,從小他便聽大人們說過,這把鑰匙是在皇帝遇到危難中用的。可如今,他卻可以走秘道,但不是和仙界的皇帝,這讓他覺得十分的無奈。雪想努力地掙開滅神騖的手,但不管她怎麼用力,滅神騖那碩大的手掌,就似一把鉗子一樣牢牢地抓住她的手,抓住她和父親最後的這麼一點溝通。她哭著,叫著,不停地捶滅神騖的胸膛。可滅神騖就仿佛一個鐵人,聞風卻不動。但其實他的內心卻是那麼的痛苦,他的肚子裏全都是洶湧的即將噴湧的苦水。修羅斯很欣慰地對滅神騖說,好好照顧小姐。然後,他躍到空中,飛快地穿過橫躺的大理石柱,向遠處的法老王的方向衝去。整個仙界彝族的人,就這樣看著,心全都在流血。雪哭著看到了這個情景,然後全身都癱瘓在滅神騖懷裏。昏睡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