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東權急忙站起來笑道:“陳書記太客氣了,你工作忙,我多等一會無所謂。”
其實也是一句違心的不能再違心的話。一個市委書記雖然沒有省委書記那麼忙,但也並不見得有多輕鬆。起碼今天從沂南趕過來,就把手頭上很多工作都撂下了,弄不好大年初一都還要補課。不過麵對陳明仁,李東權也隻能這麼說了。
老伴幫著脫掉身上的外套,陳明仁坐下來直奔主題問道:“你是不是還要說汾城的問題?前兩天,王仁成同誌已經給我說過了,你們做的很好,將馬河川這條隱藏我們隊伍中的大蛀蟲給挖了出來。如果你要問我的建議,那就隻有四個字:嚴懲不貸!就算他過去對汾城有過貢獻,也不能跟他的罪惡相抵。仁成同誌也是這個意思。”
麵前的這位領導怎麼了?難道真的完全被王仁成給蒙蔽了嗎?為什麼開口就把王仁成給搬了出來?是不是要以此表明自己的某種觀點或者態度呢?真要是這樣的話,恐怕就麻煩了。自己這次彙報,可以毫無疑問地說是徒勞!人家已經穿一條褲子了,你還有什麼好說的。再說下去,豈不是自取其辱、自掘墳墓。
李東權點了點頭,卻猶豫了,半天沒有說話,臉上滿是難以掩飾的尷尬和無奈。說白了,他次來省城就是要在陳明仁跟前參王仁成一本,讓陳明仁指示省紀委對王仁成進行調查,起碼采取一些必要的措施,卻不曾想自己還沒有開口,就被堵上了,後麵的話還怎麼說。
斟酌再三,李東權還是開口道:“陳書記,其實我這次來找你,還有別的事情想給你彙報。”停頓了一下,接著道:“這件事情,我和市委的幾個同誌商量了再商量,覺得還是給你彙報一下的好。”
李東權臉色極為難看,因為他實在拿不準陳明仁接下來會說出什麼樣的話。這些話是對自己有利的還是不利的,甚至是毫不掩飾的痛斥。但是既來之則安之,無論如何也隻能硬著頭皮上了。
陳明仁淡淡地笑了笑,神色並沒有多少改變,隻是可能感到有些詫異道:“哦?還有別的事情?什麼事情?你說!”
“是關於仁成同誌的。”李東權說了一句,馬上又改成了解釋的口吻:“當然,我知道,按原則,我不應該在你麵前對仁成同誌說三道四。但是……事關重大,我覺得還是給你說一說的好。”
陳明仁的眉頭馬上皺了起來,看著李東權半天一言不發。
“你說,仁成同誌怎麼了?”陳明仁的口氣突然變得異常嚴厲起來,口氣中充滿了懷疑和不滿。
作為大老板,陳明仁非常清楚,班子團結的重要性,特別是主要領導的團結,可以說直接影響著全省工作大局。他不希望,也不願意聽別人在自己麵前對省委領導評頭論足,更別說像李東權這種明顯馬上就要開始的攻擊的話了。
不過他也知道,省委機關裏的人的話可以不聽,甚至可以用嗬責來阻止,但像李東權這種“一方諸侯”的話必須聽。
對於這一點,李東權當然也非常清楚,如果不是迫不得已,今天怎麼也不會坐在陳明仁家中,討人家嫌的。說難聽點,這就是自取其辱,就是自掘墳墓。可是有什麼辦法呢。如果不說,汾城的案子就會變成一個除惡不盡的爛尾工程。
老百姓不是傻瓜,想瞞是肯定瞞不住的,遲早有天這些事情都會被老百姓知道,都會一件一件地擺在光天化日之下。到那個時候,老百姓還怎麼可能相信我們這個黨和政府,還怎麼給我們投讚成票。失民心者天下,這是亙古不變的真理。這個政黨從成立到現在不過百年,辛辛苦苦建立起政權更是隻有六七十年的光景。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失去民心,讓老百姓指著脊梁骨罵,說難聽點,那還不如封建王朝呢。
“是這樣的,陳書記,根據我們市調查組的調查,種種跡象表明,仁成同誌極有可能參與到了汾城的問題中,甚至可能是汾城案幕後的最大主使。從市經貿局局長、原汾城縣常務副縣長馬水成的死到下馬鄉群體事件,以及汾城原財政局局長劉方山,原汾城農委主任於德誌,原下馬鄉黨委書記馬水生等這些人的死,可能都跟仁成同誌有關。”
李東權還是直截了當地將原小生調查的結果說了出來。實事也隻能直截了當地說,沒有更好的辦法。因為不管李東權怎麼說,陳明仁心裏都不會痛快。那就不如直接把問題擺出來,看你怎麼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