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明軒剛才還一副公事公辦的架勢,現在馬上變身成了慈祥的老人,這個角色的突然轉換,讓原小生一時真有些難以適應。原小生隻好順著田明軒的意思道:“您的教育讓我受益匪淺,哪兒能嫌你囉嗦呢。”
田明軒臉上陰氣一掃而光,慈祥地笑著道:“好好好,隻要你們不嫌我囉嗦就行。”說著站起來有了結束此次談話的意思:“那好,那咱們今天就到這兒吧。”
從田明軒辦公室出來,原小生總感覺哪兒不對勁,卻也說不上具體是哪兒不對勁。
下午散會的時候,付穎悄然在原小生的耳旁嘀咕說,晚上要到原小生的住處。原小生當時並沒有聽清楚,愣一下,反應過來時,付穎已經飄然離去了,想拒絕都不可能了,但也沒當回事,反正也不是一次兩次了,習慣便成了自然。
今天天氣不錯,雖已是初冬,卻感覺暖洋洋的,陽光揮灑在這座不到二百萬人的地級市的每個角落,一棟棟拔地而起的樓宇在陽光下褶褶生輝,街道上一片喧囂熱鬧的氣氛。來市裏工作三個多月了,原小生頭一次真正有心情體會一下都市的生活,跟縣裏真的很不一樣。國情所致,市裏和縣裏雖然一樣的擁擠,一樣的車水馬龍,市裏卻更容易讓人體會到現代生活的氣息。
原小生忽然感覺自己又仿佛回到了活力四射的大學生活。
然而,這種感覺隻在轉瞬間便消息的無影無蹤了。情況畢竟大不相同,他現在已然是這座中型城市的副市長,不會再跟大學時候那樣悠然自得了。
剛剛走出市委大樓,市政府秘書長穀維清的電話就打了過來,說蘭老板有請,讓原小生盡快過去一趟。原小生愣了一下,一時沒明白穀維清嘴裏的蘭老板是何許人也,旋即用不客氣的語氣道:“穀秘書長,你這稱謂用詞得改一改,蘭市長就是蘭市長,怎麼能是蘭老板呢。從中樞到省委,三令五申,不讓這樣稱呼了,你怎麼還這樣叫。”
穀維清大概沒有想到,原小生一個小毛孩子竟會用這樣的口氣教訓自己,就卡在了那裏。
原小生也不想讓穀維清過分難堪了,隻是覺得穀維清對自己這個副市長,似乎有些不當事,故意整整他,就緩和了一下語氣道:“當然了,我們是同誌加兄弟的關係,這樣叫無所謂。要是在外人跟前也這樣叫,很容易授人以柄。你說是嗎?”
其實把領導稱作老板,隻是大家私下裏的一種叫法,中樞當然沒有說過,省裏倒是提過,但也沒有再正式會議上提過。
原小生如此一說,穀維清便驟然覺得親切了許多,是是是地應了兩句,道:“原市長批評的是,我以後一定注意。”旋即低聲道:“蘭市長的臉色好像不大好看,你注意一下。”
掛斷電話,原小生就覺得這個穀維清真有點不會說話,好像自己這個副市長跟他一樣,是要看蘭新天的臉色過活一樣。
到了蘭新天的辦公室,原小生才知道,汾城來了上百號上訪告狀的群眾,已經從早上鬧到現在了,市信訪局局長錢治國都出了麵,讓他們說明情況,一定盡快予以解決,那幫群眾非但不說,還言含譏諷說信封局不過是聾子的耳朵——擺設,說了也是白說,非要給市領導直接反應。
受到這樣的侮辱,錢誌國簡直火透了,真想說既然你們認為我們是聾子的耳朵,為什麼還要到這裏來,話都到了嘴邊還是硬生生地咽了回去,隻好耐著性子說:“好好好,你們要見市領導也不是不可以,但總要說明來意吧,要不然,我這個擺設怎麼給領導彙報。”
那幫老百姓卻說,不是我不給你說,是我給你說了之後,恐怕市領導更不會來了。還威脅說,今天必須把市領導叫過來,要不然就不走了。說著話,竟然真的在市信訪局的樓道裏打起了地鋪。錢誌國萬般無奈,才將情況給蘭新天彙報了上來。
蘭新天說完,笑嗬嗬站起來,在原小生的肩膀上拍了拍道:“小原市長,情況就是這麼個情況,你就給咱們充當一次救火隊長,先把上訪的群眾安撫下來再說。一百多號人呢,總不能真的讓他們在信訪局過夜吧。信訪局晚上又不供暖氣,萬一凍壞了怎麼辦。誰也負不了這個責嘛。我已經給接待處打好了招呼,了解完情況後,就暫時安排在市政府招待所住下。明天一早再通知縣裏過來接人。你看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