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這些人心裏也不乏某種幸災樂禍、參雜著坐山觀虎鬥的心態,他們現在最想看到的恐怕就是這位上任不到半年的副縣長,能夠站起來義正言辭地跟樊凡幹上一場。畢竟這很有可能是一次“站隊”和表立場的最佳時機。在這個機會的傾向性,比平時送上大把的鈔票更能靠近領導,甚至被領導視為自己人。今後的仕途雖不敢說是坦坦蕩蕩,起碼會起到非常大的幫助作用。
樊凡的話音剛落,陳立東竟也湊起了熱鬧道:“小生同誌,不是要樊凡書記說你,這麼重要的會議,你都能遲到,我讓秘書叫了你好幾次,你的手機都關機,實在有些太不像話嘛。如果大家都像你這個樣子,我們的工作還怎麼搞下去嘛。”
從局勢上看,顯然陳立東和樊凡已經達成了某種默契,或者說是共同的目標,讓他們走在了一起。這個共同目標就是原小生。他們這是想幹什麼,他們想把原小生趕出條山。在一個地方,如果一二把手都不待見你,那你今後就隻有死路一條了。
原小生馬上意識到事態的嚴峻性。如果這個時候再裝好人,就不是像馬文傑說的“忍一時風平浪靜”了,幹脆來個將計就計,順手從作為今天會議主持的馬文傑麵前拿過話筒,淡然一笑道:“樊凡同誌、立東同誌,市委和李東權書記派我到咱們條山的目的,我不說,你們二位也應該非常清楚吧。”
原小生說這句話的時候,故意將市委和李東權書記中間用了一個和字,意思是告訴樊凡和陳立東,同時也告訴在座的這些科局級幹部,自己這個副縣長不僅是李東權書記的意思,也是市委的意思,更明確地注明了自己的身份,當然也是在警告樊凡和陳立東,我現在這個副縣長是上級黨委派下來的,不是你樊凡和陳立東想排擠就能排擠走的。
說完,略微停頓了一下,原小生麵向會場鎮定自若地開始了一場即興演講道:“各位領導,同誌們,樊凡書記剛才說的好啊。說的非常準確,非常到位,也說到了點子上。我們條山的幹部的的確確需要加強紀律作風整頓,加強反腐倡廉工作。這不僅是樊凡書記的意思,也是市委的意思。”
“大家都知道,我們條山縣地處五縣一區三省交界處,地理位置非常優越,十分有利於發展工貿一體化。可是這麼多年,我們為什麼沒有發展起來呢?究其根本原因,還在我們的幹部作風上。作風不實,扯皮現象嚴重,甚至於腐敗分子猖獗,某些人為了牟取個人一己私利,而不顧國家、集體利益,不顧老百姓的利益,把假大空當成是自己撈政績的資本。就拿老城區的拆遷問題來說吧。據我了解,那裏元明清三代完整的院落建築就不下十五處,如果強行拆除,勢必對我們條山文物造成巨大的影響。我們這些人也將成為千古罪人。這是明白的不能再明白的事情了。”
“而我們有些人呢。偏偏不管不顧,為了進行城市擴建,非要把老城區拆掉,非要把這麼珍貴、完好的文物古跡毀掉,目的何在、用心何在?”
“更有甚者,還在我們的縣委領導跟前肆意攛掇,說什麼‘隻有破壞才有建設’,還美其名曰,‘不破則不立’,讓我看這本身就是混蛋邏輯。不僅條山的四十一萬人民不會答應,就是市委也不會答應。這些情況,我已經給市委有關領導做了彙報,市委領導的意思也非常明確:誰動老城區,誰就是條山縣,乃至整個沂南市的罪人。對這樣的幹部,市委絕不會心慈手軟。”
麵對原小生突然之間的發難,樊凡立感措手不及,一時竟沒有反應過來。不光是樊凡,陳立東、李天亮、馬文傑這些人也都感到非常震驚。他們想不到原小生會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變被動為主動,把市委和李東權書記拉出來。他們甚至開始產生一種原小生的確是市委“特派員”的錯覺。
當然,在官場混了這麼多年,樊凡的頭腦還是比較清醒的,他馬上開始意識到,原小生所說的話,並非是市委意思,而是原小生為了挽回麵子現編的內容。盡管其中大多數是實情,但畢竟跟市委扯不上邊。
然而,即便是樊凡知道原小生的講話並不是市委的意思,但也無能為力。因為,畢竟他不能隨隨便便就指責一個副縣長“瞎傳聖旨”。萬一原小生真有市委的授意,那將會使自己變得更加被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