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本來安排的是從首都請來的一位縣域經濟學方麵的骨灰級教授,給大家講授縣域經濟的形成與發展,卻因為教授在途中心髒病突然,不得不臨時取消,由分管此次培訓工作的市委組織部副部長陳雲生給大家上課。然而陳雲生卻天生不是個講課的材料,講了不到一個小時,就亂了頭緒,東拉西扯的,估計連他自己也不知道要講什麼了,下麵的學員也是聽的雲山霧罩,幹脆下課,讓大家休息半天。
原小生連宿舍也沒有回,直接去了市圖書館,想在那裏找一些對了解河灣縣有幫助資料。到了市圖書館,圖書館管理員卻死活不讓進去,說要進圖書館必須有單位介紹信,然後憑介紹信辦理一個借閱卡,方能進去。這他娘的是哪門子狗屁邏輯。
由此及彼,原小生就感歎了半天中國文化事業的發展現狀,改革發展的步伐加快了經濟增長速度,而文化事業就跟改革發展前十年的境況一樣,長期處於粗放式自由發展的階段,暴力、色情、恐怖充斥寰宇,而真正的文化產品卻無人問津,在這個時期,女人似乎成了不可或缺的刺激性文化元素,隻要能吸引人們的眼球,什麼玩意都敢往外露。這些年雖然管的緊了,可掛著羊頭賣狗肉的事情卻又多了起來,打著揭露人性的幌子,四處宣揚瘋狂理念。而與此同時,政府主持的文化產業卻長期處於停滯狀態,縣域經濟中更是像唯恐落在時代的後麵一樣,幹脆把圖書館也改成了電子放映室,其實就是網吧和電影院等快餐文化,而且是收費的。
市裏似乎好一些,卻像封建社會的遺老遺少一樣,把祖宗的家法供在桌子上,頂禮膜拜,動則以慣例、多少年的規矩來壓人,弄得你受了氣,還得賠笑。收藏的圖書也大多是讓人蛋疼難受的玩意,似乎社會上流行什麼,他們就排斥什麼。除了那幾本各縣的縣誌和介紹沂南市共和國發展史的書籍之外,幾乎沒有什麼可看的了。卻還要擺出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姿態,孤風自賞,自鳴得意。
然而無論多麼動聽的奉承都打動不了圖書館那位年逾六旬的老太婆。那老太婆戴著一副黑邊的深度老花鏡,穿著上世紀留下來的灰色製服,板著臉,堅守著自己信仰:沒有介紹信,就是不讓進!
崩潰也好,鬱悶也罷,進不了圖書館,這趟就算是白跑了,無奈之下,原小生隻好給陳昊打了個電話,把情況簡單說明了一下,希望他能有辦法。原小生並不是不想遵守規矩,關鍵是因為要在圖書館裏查個資料,回河灣縣開證明,笑也要把人笑死了。人家不回說你勤奮好學,先會揪住說你小子無能,在沂南市連個圖書館都進不去。
不一會的功夫,陳昊就打車過來了,原小生又將情況給簡單陳述了一遍。陳昊就笑了笑道:“你稍等片刻,我給打個電話試試。”說著拿出手機撥了一竄號碼,馬上有人接了電話。
“是馮叔嗎?我是市人事局的小陳……對對對,我是陳昊。我有一個朋友想到咱們市圖書館借幾本書,他是下麵縣裏來黨校參加學習的,回去開介紹信,恐怕有些麻煩,你看能不能給圖書館打個電話,行個方便。”陳昊對著電話一副客氣的口氣,卻也不亢不卑。
陳昊說完,又嗯嗯呀呀了半天之後,最後道:“那就謝謝馮叔叔了,改天一定請您吃飯。”說著將電話掛了,事情就這樣辦妥了。陳昊並沒有興趣到圖書館看書,陪著原小生又見了那位黑眼睛的老太婆。
那老太婆就盯著原小生和陳昊看了半天,給原小生辦了一個臨時借閱卡,再不說什麼政策、規定之類的屁話了。應該是陳昊說的那位馮叔已經打過了電話。
原小生就謝道:“麻煩你跑一趟,真是不好意思。也不知道你剛才打電話的那位是誰。抽時間,一定要當麵謝謝人家。”
陳昊卻不以為然道:“那倒不必了。這點小事,對人家一個大局長來說,也就是一個電話的事情。”
原小生這才明白,陳昊剛才打電話的人是市文化局的局長,聽陳昊的言談,卻跟一個平常來往的朋友一樣,心中難免又對陳昊的身份產生了陣陣的疑惑,連一個市文化局的局長都要給三分麵子的人,在沂南市的背景,是可想而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