融融的月光隔著窗紗透進窗欞,疑是地上霜。就著微弱的光線,我看到青綢帳頂,烏黑油亮的、箱子一般的床。我躺在床上,身上覆蓋著青綢被。

夢。嘟嚷一聲,我重新睡去。閉眼之前,我往床裏擠了擠。

沒有意料之中那一砣柔軟嬌嫩的東西,我大驚,坐起。

此刻我已經確定我清醒。

周遭仍然一片寂靜,家俱古色古香,透過窗子是一池碧水。遠遠的可見水磨青磚牆蜿蜒,青灰翹脊的屋瓦相接,窗前花樹扶蘇,月影下香氣撲鼻。

我拉開門--門朱紅且有雕漆花鳥,並未如我所料的出現侍女,整個院落似乎隻得我一人,寂寞的流離。

誰來告訴我,為什麼睡了半覺醒來,我就成了這個樣子?我不過是在搜狐婆媳略發幾句牢騷而已,沒必要這樣整我。

“嘿嘿……”

耳邊響起幹笑,我四顧,卻一無所獲。

“不用找了,你看不到我們。”另一個聲音比較溫和,不像先前的那個喑啞。“拘你來此,我等也是不得已。”

“你的這一世出了差錯,須得你來救場。未曾徵得你同意就把你帶來,還請你勿怪。”

一人停,一人接。兩人有條無理地敘述,我越聽越火起,手往欄杆上一拍,喝道:“閉上你們的鳥嘴!”

兩人突地住口,我直奔主題:“你們弄我到這裏來,我女兒怎麼辦?我家裏人怎麼辦?”

“那個空間,你的時間是停頓的。”溫和嗓子說話果然比較中聽:“這裏的一生,於那裏的你不過是一枕黃粱。”

有這等好事?“我在這裏死掉,那邊就醒回來繼續生活?”我按捺住竊喜,問清細節。

“理論上如此。但是這個人生已經有結局,你必須演到完結。”喑啞有一滴滴的猶豫,吞吞吐吐地說道。

溫和派似乎察覺到我陰暗的想法,連忙補充般地勸說我:“此事於你毫無半點損失,我們承諾,當你回到原點的時候,將實現你的一個願望。”

一個怎麼可能夠,我承認我很貪心。“不,三個。”

他們思忖片刻,很幹脆地答應了,但仍然加了要求:“可以,不過,”溫和嗓子正經起來就比較好笑。“要求不可以損害到他人。”

“那當然。”我開心起來,我不過一願女兒聰健,二願爹媽長壽,三呢,隻希望我能中個五百萬。如此而已。“給點資料吧。”我跳上欄杆,心情愉悅地說。對我這樣一個資深的時空穿越旁觀者來說,能有此一遊,更加上五百萬,豈不讓人興奮?

躺回床上,我重重歎息。

女人麼,不聰明不要緊你漂亮就可以;不漂亮不要緊有頭腦也行;兩樣都沒有就得仗著娘家了。

可惜……

莫貞娘身為大周朝王太弟尊為寧王且加封北定王的夫君執掌皇朝三分一的兵權,深得皇帝寵信--可惜不愛她;她的父親是平遠候--可憐早掛了,兄長襲爵是為右將軍鎮守北方麾下將士皆忠心耿耿--隻是太文弱,姐姐美貌溫柔貴為皇帝九嬪之昭榮--偏偏沒子嗣。

膽小怕事懦弱得要死也就算了,偏偏還要有張讓女人妒忌的臉……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莫氏幼年喪母,父兄長居邊塞,由姐姐撫育長大;莫家大小姐豔名上達天聽,年方及笄便充入嬪嬙之列,可憐莫二無人照拂,皇帝開恩同入後宮。

皇宮中發生了什麼事我永遠不會知道,一年多前,貞娘匆匆促促嫁給了紅人周頊周念笙,而莫昭榮同時失寵。

這倒也沒什麼,可如今莫貞娘背著個不貞的罪名。

事情就發生不久前。

大周尚文輕武,向來少可用之將。周念笙是皇室少有的將才,是以以王太弟之尊也不得不領兵。他戎馬倥傯,留在帝都的日子並不多。

在三日之前,也就是周念笙例行回京述職的前一天晚上,北定王妃率一班妃妾來看望病中的莫夫人,在院牆下逮到了一個年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