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二十一,宜出行宜遠嫁禁狩獵。
卯時將過,明泉拿著剛剛接到的密報走到軒轅徹書房的門前,還未來的及通報,已有清朗的聲音從書房內傳進來:“明泉,進來吧。”
明泉敲門的手一僵,還是推門走了進去。
書房內有淡淡的檀香味,軒轅徹還是慣常的一身白色軟袍,一隻手背在身後,另一隻手握著微卷的書卷,長身玉立於窗前。陽光側照在男子的臉上,棱角分明的輪廓柔和了許多,在這個陽光淡淡的清晨平添了幾分書卷氣。
軒轅徹放下了手中的書卷,半眯著眼,神色平靜,絲毫沒有畜類前肅殺凜冽的氣息。
明泉小心地瞥了一眼,思量著。
已是卯時,出獵在即,看樣子他卻是一點兒都沒有準備出獵的意思……
難道……
明泉低著頭,眼神閃了一瞬又立刻恢複了平靜,微弓了身,奉上了手中捧著的火漆密報。
“少主,這是我們的人今早加急送來的。”
軒轅徹並未接過,緩步走到書桌前,輕撩軟袍,閑適地坐了下來。
“你打開吧,我也想聽聽你的看法。”手裏把玩著一塊墨色玉佩,男子漫不經心地說道。
明泉麵色不動,打開了自己剛剛親手封上的火漆。
沒過多久,明泉開了口,斟酌著字句:“今日子時剛過,魏閥借禦林軍換防抽調了禦林軍精銳近百名。另外,今晨探路,辰組出了些‘意外’,隻回來了兩個人,景涼和景全。”
清晨的陽光照在男子手上,樓蘭漠玉流轉著淡淡的光華。
“景全和……景涼?”
景全是魏閥的人,他一早就知道,隻是,景涼……那個被自己從絕境之中救出,堅忍冷漠的少年也要背叛自己了嗎?
他隻記得那個秋天,楓葉紛飛。那個驕傲的少年即使蒙受自己大恩也不願低頭為奴,直到親手在他的手下敗得體無完膚。楓葉落在他的肩上,他卻沒有任何動作,隻是冷冷地看著顫抖著的少年的激烈掙紮,直到少年眼中重新有了神采,跪下俯首奉上了他曾名動江湖的天問劍,“此生此劍,隻為少主而拔,我所不能的,希望我能輔佐少主得到。”
那是第一次有人叫他“少主”,那樣尊崇的稱呼。
從那一刻起,他有了自己的第一個景字排行的影侍,也是這個少年陪伴自己一路走來,直至手握家族的大權。多年的陪伴,景涼對他來說,類似於兄弟的情誼多過了所謂主仆的名義,這卻是所有人所不知道的。
從景字輩到後來真正的影衛的出現,他也曾想將給予景涼更多的權勢,然而景涼卻拒絕了,他低眉著順眼,淡淡道:“我隻想做少主最鋒利的劍,至於是景字輩還是影字輩我不在乎。少主不必費心。”
景涼,那是當初自己賜予他的名字,他是那樣涼薄的一個人啊。也許從海劍閣被滅的那一刻,他的心就死了,這八年,他所守著的,除了當年自己的救命之恩外便是一個殘缺的夢。
或者說,一個活下來的理由。
多年前武林第一門派“海劍閣”,如今走向末路的天楚第一世家,同樣是大廈將傾,被寄予厚望能一力擎天的人,那些年少的掙紮和現在的被套在黃金枷鎖中的無能為力,那些勾心鬥角,為了權勢不得不有的精心算計,他的景涼,曾經的海劍閣少主,應該是最懂的吧。
會嗎?這樣的他,會背叛自己嗎?
即使不相信,軒轅徹的手還是緊握到指節發白。該死,還是無法克製啊,僅僅想到自己可能又被背叛,心中就想壓了塊大石頭一般,窒息般地沉重。
背叛也是種舍棄。
最討厭被舍棄,不問原因。
“少主?”
思緒被不明所以的明泉打斷,軒轅徹眯著眼睛,一字一頓地說道:“景涼的武功怎樣,你們都清楚,就算遇到了伏擊,他能回來,也,不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