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李清平《閑雲賦》中的一段吧,不過改了幾個音,倒是不如原賦那般風流瀟灑卻內涵絕決悲愴的豐滿情感,但這麼一改,多了幾分清閑和悠哉,無拘無束,這才是真正的閑雲野鶴啊!”
聽琴若聽心,這亭中人所彈的,便是對這無拘無束的生活的期盼,可這是否代表,彈琴人也有很多的無可奈何呢?終歸彈的是四季之景,誰留得下四季不變呢?強者?那如果彈琴人的無奈便是源於比之更強者呢?
墨循輕撫腿上的狐裘,甲板上的風吹得指尖微涼,她說,“婉婉,取我的琴來。”
聲音在風中幾不可聞,但墨婉卻是似懂非懂的道了聲“是”,便去拿琴了。
岸上亭。
“公子剛才彈的那一曲《閑雲賦》當真是好聽,讓錦秀的心都酥了去了,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公子彈錯了幾個音,琴中的情感便不若原曲那般飽滿了。”那自稱錦繡的青衣少年乖巧的笑著,隻是說到後麵半句時微嘟了嘟嘴,模樣也是俊秀,與那略有幾分女氣的名字倒是符合了。
而那位公子,也當真是個美人。
桃花淡粉之中,那青色儒衫的年輕公子笑得溫和,柔潤的眉眼,白皙的皮膚,還有那仿佛烙上桃花的薄淡粉唇,哪怕停了琴音,隻是安靜的坐著,也仿佛夢醉一場,讓人看癡了去。
那年輕公子的手也是極為好看,若輕弄朱琴,微攏的墨發便垂落在肩上,地上,琴弦上,怕是隻要琴音再一起,再難與之匹敵了。
“錯了,便錯了罷。”年輕公子的脾氣極好,語氣也是淡淡的,那般隨意,仿佛是無拘無束的閑雲野鶴。
卻是這時,琴音又起。
錦秀瞪大了眼睛,倒不是因為那絕妙的琴音響起時,公子的手並未動,而是因為,此曲便是剛才年輕公子彈的那曲《閑雲賦》,連公子彈錯的音都一模一樣。
年輕公子也微怔,他細聽此曲,眼前仿佛抽出了桃枝,那傲蓮就在手邊,還有那雨落芭蕉,那秋楓紅過春花浪漫,還有一些新的東西,是雲,是庭下落花,是風,是細雨斜絲,還有湖中的亭,那亭上直立的白鶴,煙霧繚繞,白鶴翩翩起舞,這份無拘無束,他認了。
年輕公子很快便反應過來,輕斂眉,他的琴聲竟毫不突兀的銜接了進去,這份心領神會的默契讓他沉寂的心湖泛起了圈圈漣漪。
冬雪染盡春桃枝,蓮落亭邊,邊乘鶴,有閑雲。
紅楓暈開芭蕉雨,獨立庭上,上清風,還悠情。
如此《閑雲賦》,直歎遇知音啊!
琴聲絕。
年輕公子輕歎了口氣,道:“隻一曲,便知是知音。”
“那公子可要到湖上去尋他?”錦秀雖覺得莫名其妙,但還是好奇的探著頭望向湖中,詢問道。
“罷了,罷了,若隻有這一曲的緣分,我怎肯強求?”
桃花開得極為浪漫,悠悠的閑亭中,卻是人去樓空,獨留幾縷琴音眷戀,不舍離去。
“先生可要到湖岸去尋他?”湖上,墨婉也問了同樣的問題。
“若是有緣,定是知音,若是無緣,我何必強求呢?”墨循淡淡的一句,隻會心一笑,像是《閑雲賦》中提到的亭邊蓮,靜然而美好。
“先生,什麼是緣?”
“你遇到了,便是知道了。”